猫奶奶是儿子为经常到我们家楼下(教育局的后院)喂猫的一个老太太起的外号,老太太住在马路对面的小区,年龄大约在70岁左右,其他的情况不详。
教育局的后院种了一些果树,还有一些碧桃树,杂草丛生。大约四五年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流浪的花猫,在院中安营扎寨了。院中没有什么可吃的,流浪猫每天都要从栅栏钻出来,到人行道上拦路乞讨。
这是比乞丐还要悲惨的乞讨生活,有的人视而不见,有的人会一脚把它踢开,更开怕的是遭到放学的孩子们的攻击。慢慢地,这只流浪猫练出了一种察颜观色,讨好献媚的本事。
一天下午我上班,流浪猫讨好地叫着,一脸媚笑地看着我,又想上前但同时还做着逃开的准备。我叫了一声“咪咪”,因为小的时候奶奶养过一只黑猫,我对猫还是有好感的。花猫看出我没有恶意,马上凑过来,叫声变得更加甜蜜,像化不开的蜜糖。走到我跟前,躺在地上,肚皮朝天,骨碌,骨碌,打了两个滚,这是绝对相信你对你示好的方式。打完滚,起来,腻腻的,“喵呜”,“喵呜”地叫着,尾巴高高地翘着,在你的两腿间,贴着你的腿,绕来钻去,头在你的腿上左蹭右蹭,脸上堆满了媚态,两眼眯成一条缝。“喵呜,喵呜”,轻声地哼着,像见到了久别的主人,倾诉着满心的高兴,满腹的委屈,满腹的心酸。
“走,给你买点吃的。”教育局门前有一个小商店。
花猫像能听懂一样,不再纠缠,乐颠颠地跟着我,来到商店,坐在门外等着。我给它买了一根肠,店主知道是喂猫,帮忙把肠用刀切开。猫已经迫不及待了,得到肠,叼着跑开吃去了。
猫奶奶大概就是这样被打动决才定喂养这只猫的吧?
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肯定不是猫奶奶喂猫的深层原因,我相信会有不同的原因的,不然猫奶奶不会有这样的坚持。
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不管是雪天还是雨天,猫奶奶从来没有耽误过,一天两顿饭。下雨的时候,猫奶奶打着一把伞,带着一把伞,用带来的伞给猫们创造一个无雨的空间。把拿来的猫食摆放好,还给猫带着饮用水。
一开始是一只猫,那只拦路乞讨的花猫,后来是两只,再后来,花猫怀孕生出了四只小猫,让人抱走一只还剩下三只,这样,猫奶奶每天要喂五只猫。猫奶奶的负担明显加重了,光猫食就要提两塑料袋,还要带着给猫喝的水。
自从有了猫奶奶,花猫不再拦路乞讨了,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行为举止完全不一样了。一次,我又看见它,在栅栏边的树坑里睡觉。
“咪咪,”我叫了它一声。
花猫慢慢睁开眼睛,满眼是漠然,甚至还有些不满,大概是嫌我扰它的清梦吧。我停下来看着它,看着它的脸,那张曾经堆起过笑容,充满过媚态的脸,此时满是漠然,冲我张嘴打了一个呵气,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被它的倨傲气笑了,中山狼得志猖狂,中山猫竟然也这副德性。
猫们对猫奶奶绝对是亲热有加,每天,只要猫奶奶一声呼唤,它们就会从各个角落跑出来,奔向猫奶奶,那个亲呀,有的在猫奶奶腿间钻来绕去,有的站起身来,前爪搭在猫奶奶腿上。最有趣的是猫奶奶喂完猫,离开的时候,猫们按着亲疏远近,拉开距离,在后面送猫奶奶。猫奶奶三步一回头地挥手,告诉猫儿们别送了,可是,猫儿们依然远远地尾随着。猫奶奶有时候会大声呵斥,甚至用小石块丢它们,这时它们就会站在原地不动,等到猫奶奶转过教育局收发室,看不见它们了,它们会迅速跟进,来到收发室转角处,偷偷地目送猫奶奶。
猫奶奶怕它们跑到外面让车碰着,或者让人抓去,教育局的院里对猫们来说还是安全的。
有两只猫比较聪明,它们发现,猫奶奶从教育局出来会再次现身,因为猫奶奶要从马路对面走回家,于是,这两只猫会沿着教育局的铁栅栏往回走,远远地瞄着猫奶奶的身影。
这些年不知为什么流浪猫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了。有自然生产的原因,还有一些,本来是买来当做宠物养的,后来嫌麻烦,无情地把宠物猫抛弃了,成为最为可怜的流浪猫。花猫应当属于这种类型。它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对人有着天生的亲近,不管你喜不喜欢,它只能选择跟人在一起。
猫奶奶喂这些猫有四五年了,一千多天的坚持。今年冬天雪大,路滑,猫奶奶也从未间断过。我不了解猫奶奶,无从知道猫奶奶喂猫的原因,不知猫奶奶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有这样的动力,这样的坚持?也许这是猫奶奶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因为经常会看到猫奶奶轻声地在跟猫们说着什么,我们能够感受到猫奶奶的快乐。但是,如果只是为了排遣寂寞,找点寄托似乎不足以解释猫奶奶如此地坚持,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更深的原因。
中国老太太有求神拜佛,积善行德的习惯,为儿女修得平安幸福,我不知道猫奶奶是不是也在把喂猫当做一种功德。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猫奶奶的坚持已经让她的行为闪起光来。
猫如果有思想它们一定会祝福猫奶奶健康长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