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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至死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谨以此文,献给片段里的人和事。

  青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酒宴,醉了,用下半辈子来醒一醒。

  ——题记

  天气开始转冷,身体便提前做好冬眠的准备似的不再动弹,回忆却愈发在脑袋里散着步,总是不免碰了壁,跌跌撞撞也不停歇。于是记录下在脑中作祟的一点事,我便可以安心过冬去了。

  狂人日记

  那时天空的阳光总是不灭,沉闷的空气压着烟头的烟气原地打转,偶尔来了一场雨,土地又很快变干,我遇到一位诗人,这是件大事,发生在暑假。

  即将毕业,为了用忙碌覆盖心底徒然而生的迷茫情绪,我决定暑假挣点钱花,于是打了一个沉重的包,在一个没风没雨,安静异常,茂密的树叶把空气打上一层淡绿的午后,站在了一家工厂大门口,抬头看一眼场内楼房,咳嗽两声,然后走了进去。

  后来我想通了那个问题,明白费尽心机追究问题的答案只会使内心陷入空虚。“眼镜”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使劲眨了眨他那并不大的深藏于因岁月而风化隐约能反光的眼镜后边的眼。眼镜和我一个车间,曾就读于河南大学,后又中途辍学现年即将奔三,他总是理所当然成了大家的谈笑靶子,这事在我来之前就已名正言顺,他总是处之泰然很少认真,然后一不小心把工业胶水溅了一身。

  我那口无遮拦总把文艺当玩笑的嘴巴,使眼镜造访了我的宿舍,还抱着一个大西瓜,三下五除二像个小贩一样将其分成若干块,热闹地嘟囔着:吃,吃。他的肢体语言让我明白他想聊聊。我说我知道你是个有思想的人,他轻而易举相信了我对待事物的真诚并在忘神凝思的时候把西瓜子吐在了我未吃完的西瓜上。我问他是不是读过许多书,他摇头说,我只知道孔子,并坚持一切学问都要追本溯源,我一边同意他的观点却痛苦地安于现状不愿追溯历史。我说你有什么理想,他说,我最终会建一座图书收藏馆。我们还间或谈谈“裸体的艺术”及“冲动的解决方向”等等我们都模棱两可的问题。我们就这么聊着,每天睡前都一幅长篇大论,我给他讲左小诅咒的“壮举”和诗意,我给他听我钟爱的张楚,在他眨巴的眼和皱着的眉间,我相信那些感受不只在我脑子里形成了画。后来他终于肯掏出他写在纸上的一首诗:

  把信 撕了

  卖钱 买药

  手伤 要好

  把信 烧掉

  冬天 取暖

  夏天 发电

  我拿他与海子相比,并把诗胡乱配上几个和弦用吉他弹奏。我把他据为朋友,他却只接受我的热情不甚接受我给的名分。

  事情越发变得激进,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眼镜红着眼圈要回了他那首手写诗,用手揉碎的同时说是要寄给一个远方的朋友,我说你干嘛揉掉,他惊慌地掩饰,把纸团重新展开,并反问:我揉了吗!然后消失在我惊愕的视线里。午夜,一道亮光刺痛了我的眼,并伴随着一个声音:走,出去玩会去。我从睡梦里挣脱出来,发现这是真的,正是眼镜在以平时那种低声下气地恰到好处、令人亲近的声音在呼唤我,我翻了个身,用惺忪的嗓子说,睡觉。他说,那好,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再见。

  第二天早晨,全厂大扫除清理淤水,车间里少了眼镜的身影,我问工友他去了哪里。工友说,别提了,凌晨四点,瓢泼大雨,他站在国旗下,扒光自己的衣服,张开了双臂。保安把他拖走的时候,也不能控制他上蹿下跳地喊着这是艺术。

  他中途逃出保安的监控,出现在食堂,一手攥拳,另一只手使劲握住攥拳的手,力量之大使手腕血液停止流动并泛着白,认真而惊慌地像是在寻找什么,举起别人剩下的酒瓶放在嘴边喝两下然后摔碎,边走边收集桌上垃圾装进兜里,他谁都不认识,却在我的一声招呼中过来使劲抱住我,如释重负地说,兄弟,可找到你了。然后便前言不搭后语,望着工友叫别人的名字,上厕所却拐进了小卖部,又不小心把烟头遗失在小卖部冰柜里,进了厕所又莫名只喝着汽水。我想他陷入了怎样的误区,精神又飞升到了怎样的境界。这时候奔跑而来的保安把眼镜逼退到墙角,拳打脚踢,外加电棍,强拉硬拽拖进保安室,我在一旁只能喃喃地喊:别打他。我在保安室看望他,他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楚请他重复,他便微笑不再说话,用反射着窗外亮光的眼睛只盯着我看,似乎用眼神在说,说你是个懦夫。我受不了这气氛,起身走出保安室,走进被树叶打碎的阳光里,然后听到身后的玻璃门破碎的声音。那天下午我处在极度惶恐不安中,像是受到他的传染,感觉所有人都要吃人,我想眼镜进入到了《狂人日记》里的狂人状态,如果他能写,他一定是鲁迅,我又像是大病初愈,心憔悴,体无力,每一点噪声都会差点敲破我脆弱神经的鼓皮。

  晚上冲凉后,听到他好了的消息。我们在微弱路灯衬托的漆黑里交谈,如初见。我们闭口不谈艺术,只谈当下和明天,他说:“我不再奢求什么,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一间屋子,一张床,一盏灯便够了。”他原先信誓旦旦要读完的一整箱书也要在明天离开之前烧掉,他想看看那燃起的火苗。关于未来美好,我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瓦尔特的语调调侃道: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眼镜走了,我没有去送他。

  我想,我与许多人都没有好好地告别过,也好,“永远都不告别”。

  纵火

  有个姑娘为我作过一首叫《鬼火男子》的诗,她却不曾知道我放过的一把大火。这跳跃的火苗经常在卓越眼中闪动,这星星之火经常不经意就会把我的心脏点燃,让我燃起一股激情。我曾形容他说:你于我是生活里的一支兴奋剂。卓越听后便突然嘎嘎地笑起来,这是他的风格,嘴巴大张,眼睛瞪着,鼻子喘着粗气,大声地笑。他大多情况是在笑,他也有难过的时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而是谈及理想的时候。避免这种伤感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避而不谈,知道是伤口便不去碰它,让时间的风将它治愈;二是不厌其烦地谈论它,直到麻痹自己不再为之所动为止。我们选择的是后者,我们的话或多或少都触及了理想。卓越更是聊起天来语调铿锵有力,每三个字一顿,一连串话像子弹一样快速从嘴中喷出,一般人不太习惯,这种压力使你在听他说话的时候没有闲暇去想些别的事情。

  卓越有过一个梦想,他的梦想是做一个伟大的吉他手,后来他成为我们学校速度最快的吉他手,但也无法改变他的梦想终会只是梦想的现实。因为有时候梦想成真还是需要加些运气进去的。我们都没有这种运气。在抛弃这个梦想那夜,卓越流了点眼泪,然后一个人沿着天津海河走了一个晚上。从此便不再碰吉他。

  装着我俩许多故事、偷听了我俩许多谈话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露天游泳馆。它坐落在学校后操场旁,四周密集的大树遮掩着它,不是本校的学生你永远都不会发现它。穿过铁丝网的破口,跳过石台,就可以进入这个幽密的地方。游泳池两面是几间木门窗结构的砖房小屋,另一旁是很高的观众台,总能让人联想到昔日热闹繁华的场景。这里没有灯,从前的路灯也已生锈,池水深绿色,和这里的陆地一样,有些落叶,冬天尤其多,简直是叶子的天堂。

  那晚我和卓越带着啤酒不约而同进了游泳馆,我蹲下用打火机点燃几根枯草,又转身点燃一堆落叶,卓越一边接电话,一边转着眼珠子看刚燃起的小火苗,看它慢慢燃烈,放了电话,卓越说一会树都会燃烧,我说不会,俩人喝口酒打赌,他叫我躲远点看,我们便爬上观众台,一起坐在最高处,看火苗成长,火势蔓延,边喝酒边聊天,他讲他小时候一次点火引来了警察,他说他想一个女孩了。

  火光越来越亮,围着游泳池的落叶、枯草赶趟似的燃烧,在蔓延的同时,火焰的个子也愈来愈高,像一群顽皮的小孩,一跳一跳地想要摸头上的树枝,跳着跳着,游泳馆所有的落叶高草便一起围着游泳池燃烧了起来,月亮、树影和火焰倒映在池水里,犹如一群树的鬼怪捧着月亮在水火里舞蹈,它们呼呼地叫着,把游泳馆一时叫成了白昼,我回头看卓越,他异常安静,消瘦的脸涂上了一层金黄。

  卓越突然回过神似的起身跑掉,不一会气喘吁吁地扛着把吉他回来,然后琴声响起,我再问他,他早已叼着一支烟得意地说:它不再是我的梦想,但起码还是我的朋友。

  即使我们的歌声依旧走调,但在这么样一个夜晚,这场大火旁,我们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西藏

  青木从姑娘那儿回来,一下火车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中秋怎么过,我说一块儿坐坐,他说那就坐坐。

  桌上,凉菜二三,热菜一个,玩笑推敲,酒杯啧然。

  酒过三巡,他给我讲昨天和姑娘在保定那点事儿,我感觉那点事儿不错,姑娘说的几句话不错,总之我说你俩还好,踏实了就不错,他严肃地点头,说:嗯,不错。他问我:听几个朋友说你最近不好。我说我不是不好,是最近容易恍惚,刹那间,总是身处此地,却以为是那时那情那景,心里不是滋味。青木道:梦想和老去是永远的话题。

  干杯,一杯不醉接着再来一杯,谈话轻松依旧,闲谈两句,恭维两句,损两句,亦假亦真亦情动。

  后来我们便不再说话,红着眼睛看街边霓虹下的车辆和行人,越来越喜欢沉默,很平静的不费卡路里。

  在这个硬朗的夜里,青木轻快的甩着两只胳膊,摇头晃脑四处张望,说:谈谈西藏?

  我说:青年们喜欢谈论西藏。

  青木:或许它代表一个梦想。

  我:梦想是什么?

  青木:一个模糊的彼岸。

  我:或许更像一份爱未曾放到一个女孩身上前心底那份缱绻。

  青木:其实西藏给我的感觉是神秘着,梦想着。我记得那年在西藏遇到一个少年,忘记了性别与容颜。他对我说,你们沿海的人都喜欢来西藏旅游。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它荒凉而神秘,惨淡而辉煌。少年说,其实都不对,是西藏的时间比沿海的时间过得更加的缓慢。我说,不都是北京时间吗?少年微笑地说,你相信那自欺欺人的钟表吗?

  然后青木低头缓缓点上一支烟,又扔给我一支,我接住,点上,说:后来我在西藏一家小饭馆遇到她,粗红的手指头拿着抹布在擦桌子,脸蛋像涂了一层红蜡。我说给我来一杯茶,她说要加沙子么?然后我们便一起笑起来。我们在小旅馆里缠绵,却戛然而止,嘿嘿地笑,她起身打开窗户,吹进一把沙子,阳光照打在我身上,这正合适。

  ……

  在你无关紧要的青春里,总会遇到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人,做一些从未想到的事,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它们和成长相比太渺小,却比缅怀更加沉重。我庆幸出现在你的青春里,庆幸在彼此岁月的墙里互为砖瓦,即使我们老去凋谢那一刻,也必定是灿烂的。我想,我们的故事从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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