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不曾在博克中写日志了,原因或许是常年出不得门,除了重复着的工作,便没别的什么了,实在没什么好写的。就是闲时书也读得不多,便无话可话,无字可写。先人历来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说,这话一点不假。除了想象还是想象,那想是不着边际的,也多只是些空想罢了,是无从落笔的。闲得无聊的手有时提了笔竟会写下同样的一个词--生活。生活两个字就包概了全部,空旷而又内润丰厚的一个词。
人是不能总待在一处的,是要时常到处走走看看,不然脑子就成了一潭子死水,激不起一点涟漪来,生活也就枯味单调的很了。也曾有过对异地的触感,即使寂寞也来得教人感动,多少都会生出些不同于往常的那种新鲜味道来,让心不至于空落落的无依。
那年,那月,那日,那种漫袭而来的心情。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异地的街头,不紧着去做什么,那种境味叫闲散。风轻轻地吹过,阳光从高大的法国梧桐的枝叶间挤过,斑驳在地上,和着从路边音像店里飘出来的流行音乐的节律,轻敲心门。我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然后站定在107路的站牌下。等,不再是一种烦心的事情,而是变质成一种休闲的心情。
然后,看一辆一辆的车流过,像水面上轻荡而去的落花飘叶,淡淡的光景,淡淡的心情。看107来了,便随了这路车同行的人依次上车,投币,落坐。车上聚在一起的人,不相识,却不生疏,相互的眼神交了一下,眼光落落大方,不拘禁,而后自自然然地便又各自游离它处。
车穿过市区的道路,一站一站的停靠,人也一站一站的上上下下,变换。那同行过一段路程的过客,谁想过曾在这107路的某趟车上聚首过,谁曾在意留恋过那一刻此生今世的一面之缘。这107路公车会是谁难舍的情结?
我在我要停留的那一站下车,然后目光怀着感激看着那车远走,然后再收回打量身边的场景。身边是满目的青春,三三两两的学生散落在街上,像开在野上的小草花,空气中飘荡着青青的草香花影。这个区是这个城市的高校聚居地,有两所高校就在这条路的两旁,园囿着一园的朝气与清新。
我走进我要到的那所校门,一步步深入文化的腹地。在校园的一处我看见两株开花的梧桐,这让我想起了鲁迅《秋夜》中的句子——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梧桐的花肆意地开着,将甜淡的香弥漫开来,在风里一阵阵飘渺轻送。当它累了倦了便弃了枝头以优美的姿势笑着飘落在地,绣成一朵朵的零乱花影。繁花终是要辞树而去的,如同生命里我们的聚首。一次次的离别一次次的相聚,轻轻地来,再轻轻地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我向人说出一个名字,问她在不在,回答却是不在,说是回了我们共同的家乡,那被纯朴青涩植物气息围着的小镇。于是我依旧在园子里逛,看操场上那些快乐翻飞的身影,肆意的青春。想她从清晨到日暮的身形是怎样在这所校园里穿行的。我并不急于离开。现在,我是看不到她的了,她自然也是见不到我的。就在此几个小时前,我还在一遍一遍的设想着她在见到我时的表情。在我的心思里,她是应该在学校里的,教室或者宿舍,再或者便是在离校不远处的某个去处。她的不在是我决计不曾想到的,在这个不逢节假的日子,她会离开这个城市。但她终是离开了这个城市,她也是决计不曾想过我是会到来的。这次的到来,事后我并没有对她讲起过,直到多年后,在她同同学聚会时无意中被提及后,她打电话来问起,我才淡淡地说了声——是。她只是顿了顿有些幽怨地说你为什么没对我说起过啊。我笑笑,说过去了就忘了提起。
暮色渐起的时候,我离开了那所学校,依旧不紧不慢,依旧在107的站牌下等从远处悠闲而来的公车。它是一定会来的。107来的时候,已不再是我先前所乘坐的那辆了,司机也不再是那张曾经谋过的脸孔了,这注定又是一张只谋一面的脸。透过车窗,看那些光顾过的建筑在我的眼光中退去,它只能在我的记忆里定格成一种回忆了。我的心忽然就起了暮色,跟暗淡的天光连接在一起,同车驶向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