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渡边淳一在小说《飞往巴黎的末班机》上把靖子对切替的思念与抱怨的矛盾心理刻画得淋漓尽致,正如琼瑶笔下的某些女子一样,为了一个男子,宁愿躲一辈子、等一辈子、念一辈子、怨一辈子。到头来,香消玉殒之后,还不知道在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心中,始终为她存留一席芳置。我猜切替是爱靖子的,只不过在面对家庭与感情的抉择时,他更加义不容辞地承担了一个男人应该肩负的责任罢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词能和“负心汉”相对应的,如果女人抛弃男人,那么她们应该被称作什么?太多的污言秽语只不过是危言耸听,其实没有多少女人甘愿背上如此骂名。在追逐爱与被爱的过程中,女人的付出确实会比男人多一些,但是他最后没有跟你在一起,并不是说你做的不好,而是另外一个人更适合他。靖子因为切替以妻子怀孕为由而违背当初答应娶她为妻的承诺,一个人跑到遥远的欧洲。一年之后,切替出差途径巴黎,在这个距离靖子最近的城市,他约靖子和自己见上一面。也许是出于想念或是单纯朋友的关怀,但这恰巧触动了靖子久未荡漾的心。在徘徊于见与不见的挣扎中,误失了飞往巴黎的末班机。后悔、无奈、臆想、痛恨,在主人公心里拉扯出一道道悲伤的曲线。
不过,我倒庆幸靖子没有去成巴黎。如果真的去到巴黎,和切替见了面有能怎样?当初的感觉,找得回来吗?切替温暖的怀抱还会为她敞开吗?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下班去旅馆开房一起缠绵到很晚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靖子自己想像的。切替究竟想干吗?我们谁都不知道。一个男人,曾因为妻子和孩子而离开一个女人,后来却在妻儿绕膝之后,又要回来和她私会。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合逻辑。如果,靖子仍以从前的心态去和切替上床的话,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在阿姆斯特丹,靖子有稳定的工作,温馨的住所,诚挚的朋友和忠实的仰慕者。如果好好经营,她的下半辈子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归宿。然而万一她仍旧对从前的感情紧要不放的话,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多的痛不欲生。
2.
远处的山峦,通体由灰白变成翠绿。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站在窗外的阳台上向东眺望,可以看到由北瑞士蔓延至南地中海沿岸的那带山脉。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山顶一片白雪皑皑。以为沿着走,一路向北,可以抵达遥远的阿拉斯加。后来才明白,自己的愚昧竟是如此可笑。就像少不更事的时候,站在铁轨上,固执的认为自己想要去的那个地方一定就在前方。
上午从邮局收到Liste邮寄给我的包裹。愚人节那天他打电话说有礼物相送,我以为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是一本相册,是Liste在瑞士最美丽的小镇英格堡拍的摄影集。在这个网络风靡全球的时代,难得他还有如此雅兴,把摄影打印成照片邮寄给我。相册的装帧很考究,古铜色牛皮封面,薄薄一层覆盖在一帧帧照片之上,然后由藤蔓装订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一本神奇的宝典。也许是人口密度小、抑或春暖花开的缘故。同样是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英格堡看上去要比法国的夏莫尼更漂亮。记得有一年冬天去夏莫尼滑雪,站在欧洲之巅勃朗峰附近的半山腰上,寒风呼啸,那一刻只想找个山洞钻进去,生堆火睡上一觉。此刻看着Liste摄影机下的英格堡,优美的湖光山色、塔楼、别墅,全部沉浸在一片春色盎然之中,别提有多漂亮。由此我感觉,阿尔卑斯上一定是个偏心的女人,而且是被Liste给宠坏了。
许多女子,包括一些男子跟我聊天的时候,都说我太不会宠人,甚至有些冰冷,难以靠近。对此,我给予的解释是:那是因为我不爱你,同时也不想被你爱上。如此,自然会被说成太过自恋或者故作清高。我不否认自己有这方面的嗜好,同时也承认,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与是是非非之后,对于“社交”的技巧,实在有些退步了。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话我不讲,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也绝口不提。所以在有些人眼里,和我聊天,聊的是无奈,是不温不火、不疼不痒的寂寞。曾经,我问一个女子:“昨晚你在哪里睡觉?”她笑了笑说:“你不让我进门,还管我在哪睡觉?”我重复了同样的问题再次问她,声音有些严厉。她似乎怕了,收起笑容,红着眼眶说:“在楼道里窝了一晚。”她是我迄今为止最后一个女朋友,那天之后我们分手了。因为在最初我并没有爱上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我。我知道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酿成最终的苦果之后,想要收拾,却已力不从心了。
3.
我很讨厌被人情世故蹉跎成这样的一个自己,甚至开始还念当初那个少不更事的我。我能把靖子的未来分析得那么透彻却无法看清自己将来的路。看到阿尔卑斯山上的皑皑白雪,以为不远处就是阿拉斯加;看着火车轰轰隆隆的轧过铁轨,以为跳上去就一定可以抵达梦的彼岸。当初,无限美好、近在咫尺的一切,在现在看来都变得遥不可及。至于真的美好与否,也已经再也无法断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