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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原藏歌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之言]-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 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 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 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仓央嘉措《见与不见》

 

 

 

 

-[之一]-

    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飘了好几天的雪,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怅然一笑,果然是不同于江南水乡,也不同于北国的雄壮,中国的大西北的确是一个不能和其他地方相提并论的地方,走过新疆、走过西藏,走到青海,足至冰冻的青海湖,虽然有些怅然,但绝不后悔

    他依稀记得,在一个明媚的早晨,何叶对着电脑,一字一句地读着:夏天的青海湖,被广袤的草原包围,被丰美的水草点缀,天气温和而清新,空气干净而澄澈,环境幽静而洁净。青海湖的四周,草原的更远处,被四座巍峨的高山环抱:北面是崇宏壮丽的大通山,东面是巍峨雄伟的日月山,南面是逶迤绵绵的青海南山,西面是峥嵘嵯峨的橡皮山。这四座大山海拔都在3600米至5000米之间。举目环顾,犹如四幅高高的天然屏障。山、湖、草原相映成趣,既有绮丽婉约的烟波浩渺,也有雄美壮丽的连天巍峨。

    此后,它成了他们的最完美的梦,实现,成了必须的条件。

    锡闻依次完成架好相架、支起相机、调好焦距,等待最好的光线拍摄最美的景色。

    此刻,北京时间七点五十,天朦朦亮,远处一轮圆日傍着山缓缓升起,不够大,白炽如同瓦斯灯。扫过四周,实在是难以想象何叶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这连绵起伏的山脉被白雪覆盖,泛着灰白阴霾,包围的草原遍地莹白,露出地表的地方也是枯黄发黑,而青海湖,近处冰冻三尺,远处,碧蓝如海。他值得拍摄的实在寥寥无几,雄壮、巍峨、广袤、澄澈,不应该是这样的。一阵冷风呼啸,冷得站都站不稳,他还在拍摄,尽管有些怅然。

    身后,穿着暗灰色藏袍的单薄身影,也禁不住开始颤抖。

 

 

 

 

-[之二]-

    “锡闻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明天还要来吗?”藏族小姑娘吉玛红脸蛋上开始发青,很冷了,并且她要去远处阿达家要点牛粪回家烤炉火,她还要喂桑巴吃饭。桑巴这家伙,饭量太大了,除此之外,她需要看看昨天挤的牦牛奶今天适不适合做酸奶,如果可以的话做好了给锡闻哥吃,他一定又会夸赞她的。

    吉玛很能干,锡闻这样说过。她第一次被陌生人这么夸,感觉真好。

    记得三天前,锡闻来到她们家门前,请求能容他住几日,他会给他们钱的。吉玛家的房子很大,冬天的时候,自家居住,夏天就专门提供给来旅游青海湖的客人居住,期间挣点小钱。阿妈很愿意接待远方的客人,只是有点惊讶这么冷的冬天还会有人来。

    锡闻身体不是很好,来到这儿有点缺氧反应,幸好何叶叮嘱过他,所以备了药。

    锡闻回头,光在他身上镀上明晰的轮廓,有些虚幻。锡闻走到吉玛的面前,笑了笑。

    他的脸冻的也有点发青,长长的睫毛上有小水珠,目光还是那样的深邃,瞳孔黝黑,吉玛总觉得他是一个神秘的人,她看不懂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的心思。

    “明天不来了,我们回去吧?”锡闻浅浅笑了,呼出来的雾气还没消散,新的雾气又吐了出来,“锡闻哥给小吉玛照相好不好?”

    吉玛甜甜一笑,点着头跑到青海湖边,晨风凛冽,割着脸有些痛,但无碍她的心情,锡闻按下快门,记住了这样无邪天真的笑容,合着身后莹白湛蓝的背景,融入干净的世界。

 

 

 

 

-[之三]-

    他们一起收拾好相机,去了阿达家,怕牛粪弄脏了他,吉玛只让锡闻帮她拿一小袋牛粪,大多还是自己背,草原上只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阿达家到吉玛家看着不远,但也走了两公里多,锡闻喜欢这样的步行,安安静静地,呼吸点新鲜空气,想点事情。

    因为有锡闻陪伴,吉玛才感到来回四里路不怎么无趣和难行了,她的汉语很生硬,所以不太会表达,可是又想跟他说点什么,最终,她只能时不时地看一眼锡闻,然后傻笑。

    脚下的沙沙声,如同踩在北国秋天遍地的红叶之上,不同于那样绚烂的色彩,这里很单调,周天徘徊在白蓝之中,偶尔一点地表的暗黄色,简单而充实。

    锡闻对吉玛说:“青海湖很好,如果是夏天就好了。”

    吉玛自豪地嘟着嘴,说:“那当然了,明年夏天再来啊。”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锡闻摇了摇头。

    不来了吗?吉玛有些失落,但不知道怎么去说,一路上,她低着头,不时回头看看,这条路上,不久以后就会有一行脚印消失,只留下另外一条,单调、往复。

    应该很早就意识到,他只是个远方的客人,不过过客。

    “明天我要回去了,小吉玛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站在家门口,锡闻回头对吉玛说,声音不是阿爸阿达他们那样的雄厚,温柔的如同小乳羊的绒毛,绵绵的。

    吉玛愣了愣,“嗯。”她去给桑巴弄食。

 

 

 

 

-[之四]-

    桑巴的毛色很杂,不是纯种的藏獒,个头也不大,就长了四只粗实的腿。三天的接触,它喜欢上了锡闻,大头一个劲儿的往锡闻腿上顶。吉玛的阿妈料理着的酥油茶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撩开帘,对锡闻热情地招呼:“小伙子,冻坏了吧?进来喝茶。”

    锡闻“嗯”了一声,摸了摸桑巴的头,才进屋。

    “今天外边冷,吉玛多加了点牛粪,暖了吧?”阿妈一边在大碗里倒茶,一边说。

    吉玛回来,端着一碗牦牛酸奶,递给锡闻,说:“明天早上九点,我送你去路边,那里有去西宁的车。”

    阿妈诧异了,就着藏袍擦了擦手,说:“小伙子,就要走吗?”

    锡闻说:“是的,阿妈。”

 

 

 

 

-[之五]-

    桑巴心满意足地打盹,吉玛拍着桑巴的头,眼睛里边冰凉冰凉的,眼泪打着转。舍不得锡闻,这是她得出来的结论,他们在一起生活不过三天,锡闻不是拍摄就是坐在他们家的炕边,埋头在厚厚的本子上写些东西,他还有手机,在变幻的光彩里,还用拇指不断灵活按动其上,手机还有美妙的音乐

    他很安静,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情,不打扰别人,也很难让别人进入。但是和她在一起,他会微笑,他会说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点混乱,但是很缤纷,很能迷失自我,但还会学到很多。他说,他喜欢青海湖,他喜欢青海,比之新疆,有干净婉约;比之西藏,有灵秀温柔。这样的地方是很容易住进人心里的,很难让人忘怀的,某个切入点内,一不小心就融入其中。

    那条往返于阿达家的路,他们一起走过三次,她怀念,默默地记下两行脚印的形状。他们那样的接近,然而却从不交融,平行前行,永无焦点,所以,这也是悲哀吧。

    “吉玛,会认字吗?”她没有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锡闻蹲在她的右侧,一只手还轻轻地拍打在桑巴的身上。

    吉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厚厚的袍袖捂在脸上。

    锡闻温润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桑巴肚子里咕噜噜的响,他说:“我教你写一首诗。是你们六世达赖写的。”

 

 

 

 

-[之六]-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锡闻说。

    吉玛有点懂,但又不懂。她抬起头,看着桑巴的大眼睛,多号的黑眼珠子,不像锡闻的深邃,猜不透。袍袖上,暗灰色的眼泪印迹,有点像雪花跌在了心弦之上,颤抖冰凉却很心动。他说给她听,见与不见,默然相爱,寂静喜欢,那份情感是无欲无求、无哀无伤,四季更替,年轮变换,千山万水,千沟万壑,都阻挡不了的东西,那是……爱?!

    是喜欢?!

    吉玛喜欢,她喜欢他给她的所有东西。

    “我要学着写。”吉玛呜咽着说,目光坚定地锁在锡闻的身上。

    “嗯。”锡闻修长而透白的手指在白雪中滑过,挥动的手指渐渐颤抖,这是雪海,泛起的海花无疑是那些深奥的文字。触手急化的雪,漫天漫地的凉。他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在雪地之中,放声痛哭。

    吉玛也哭了,她莫名其妙的哭,他哭得心痛,她哭得劳累。

    锡闻说:“何叶死了。”

 

 

 

 

-[之七]-

    锡闻没等到把那些照好的关于青海湖的照片带到何叶的床边,何叶就死了,这个冬天,悄然走过。逝去的、惆怅的、遗憾的、缭乱的和莫名的。

    吉玛用心记下锡闻写了一半的诗,她凭着记忆记住,“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

    爱这个词太深奥,她不懂,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在锡闻心里,她只不过就是一个投宿人家的藏族小姑娘,没有特别。只有那个叫何叶的女孩,才是他最重要的,不,应该说,是他的全部。

    锡闻说,何叶是个南方女子,因为向往北国的风光,大学去了辽宁,然后和他相识,相知,相爱。她是一个喜欢旅游的女孩子,她走出南方,踏上北方,她还想去大西北,一睹西藏、新疆和青海的风光。他们约定毕业之后实现。

    然而,还没毕业,何叶却患了癌症,她等不到下一年的夏天,她也出不了那所医院,她祈求他帮她实现梦想,带给她最真实的信息。

    何叶说,百度上的图片摸不准是批图批过的,她要锡闻给她没有任何加工过的照片,还有真实的哈达、转经轮、藏香……

 

 

 

 

-[之八]-

    来到青海的第四天,气温回升,天色异常的湛蓝,不加任何尘渍。倒影在青海湖的湖水之中,被粼粼波光闪烁点缀。

    早上九点,锡闻在前,吉玛在后,桑巴跟着。门口处,阿妈手中的转经轮不停的旋转,她喃喃诵经,为远途的客人送去平安。

    锡闻走了,踏上回归的路途,他应该会把辛苦拍下来的上千张照片都洗出来,在何叶的墓前焚烧,希望何叶在那一个国度里看到她想去的地方。

    桑巴追着大巴车跑了一段,又回来了。吉玛抚摸着它的头,笑了。她记得锡闻就是这样摸它的,好多人都嫌桑巴凶,不敢接近。锡闻却从来不怕。

    一条路,两行脚印,永不相交。

    吉玛有时候会跑到很远的镇子上给锡闻打电话,不说什么,对着电话筒只是傻笑。

    锡闻则说:“小吉玛要快乐。”

    那首《见与不见》,她拜托了镇子上的人写在了纸上,她日日都要看。

    阿妈说:“你想认汉字?”

    “不,我只要认识这几个字就好?”

 

 

 

 

-[之九]-

    搁浅了的脚印,搁浅了的年华,稍纵即逝的心乐,之后的反复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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