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纱放下手里的档案袋,看了眼腕表,急匆匆地拎着包包出了公司。纳纱今年28岁,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业务总监,浓妆下,是一张素净的脸,清澈的双眸,梨涡浅笑。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而纳纱偏不。纳纱大学毕业后,便来到这家公司,从小小的员工开始,一步步才有今天的成就。她买了房子和车子,按理说,她这个年龄,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了。然,唯一的缺憾便是,她仍旧待字闺中。所以,这些时日,她不得不应着姐妹之邀,无休止地参加相亲会和商务洽谈会,然,不知是她的眼光太过挑剔,还是缘分一直未到,她寻觅了大半年,也没能将自己嫁出去。
季炫是个极其普通的男人,公务员、30岁、农村户口。季炫局促不安地拽着衣角,看得出来,他该是第一次相亲,纳纱淡淡地看着他,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男人,却偏偏入了她的眼。
他们很快像情侣那样,谈起了恋爱。季炫并不知道这个天天跟他一起去吃大排档、喝啤酒的女人,是年薪数百万的女强人。而纳纱也处处迁就他,她一方面担心季炫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后有压力,另一方面,她也有些顾虑。她怕季炫爱上的只是她的钱财而不是她这个人。
他们相处了一年,纳纱知道季炫当真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好,于是终究是找了个和风旭日的午后,很认真地将这一切告知季炫。季炫很镇定地抿了一口咖啡,他说,没关系,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财。你有多少资产,那都是你的。
纳纱紧紧抱着季炫,她想她是终于找到知她懂她的人了。他们很快拍了婚纱照、订酒席、大宴亲朋。纳纱终于在30岁前将自己嫁了出去。她靠在季炫的肩头,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婚后,季炫将自己的行李全数搬到纳纱的新居,房产上也一直是纳纱的名字,纳纱曾提过,想加上季炫的名字,但季炫坚决不要。他始终认为,房子车子都是纳纱的。纳纱感动万分。
自此,她只要闲置下来,便会跟季炫黏在一起。他们一起看碟、一起逛街、一起旅行。这似乎一直都按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然,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有度的,也许纳纱还未参透。
回到家后,纳纱将鞋一脱,便急急上床躺着。她最近很忙很累。年底了,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公司新来的那个区域经理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每每防不胜防。哎,手里这份策划书得好好动动脑筋,不能被他抢了上风。
“季炫,我渴了,给我倒杯水。”纳纱懒洋洋地半卧在床头,烦躁地朝客厅嚷道。
“等会啊。”
季炫不一会便端着一杯凉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他一手擦着汗,一手扇着风,风似地跑了出去,“饭菜马上就好,准备起床吃饭了,有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纳纱满意地笑了笑,自从结了婚,她再也没在外吃过饭了。季炫会做好吃的红烧排骨、糖醋鱼、可乐鸡翅。习惯了吃快餐的纳纱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珍馐,真是倍感温馨。还好有季炫。季炫总埋怨她平时不好好吃饭、不按时睡觉。而每餐,更是想方设法地为她改善伙食。她在公司整日都笑眯眯的,因为她有季炫这个“煮夫”。
闺蜜小雅看着笑眯眯的纳纱,神秘兮兮道,“ 纱纱,你平日那么忙,季炫不会得空偷腥吧?”
纳纱瞪了她一眼,肯定地说,“不会的,季炫一直对我不错。而且他也并不是闲着,平时上班呢。”说完,纳纱便笑了。她相信季炫,更加肯定他的为人。所以对他,毫无防备。
这日,纳纱回家后,老公季炫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家里大小事务一向都是季炫在打理。她看着一尘不染的地板,甜甜地笑了,接着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地下真凉快啊。她扔了鞋子和包包。径直躺了下去。
季炫放下手里的抹布,试图扶起她,“地板凉呢,快起来。感冒了。”
纳纱无谓地摇摇头,“不会不会,我身体棒着呢。”
季炫无奈地笑笑,“这么横七竖八地躺着,多不好啊。叫人笑话。”
“谁会笑话?我自己的屋子,自己爱怎么躺怎么躺。谁爱笑话笑话去。”纳纱不屑一顾道。
季炫愣愣地盯着她看,不一会儿,他转身去了书房。纳纱看着他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季炫为什么不高兴。拔了罢了,难道男人也有生理期吗?那就随他去吧。
纳纱的工作越加的忙碌,经常半夜才回家。回到家后,她总会不自觉地喊季炫起床给她弄吃的。尝惯了季炫的厨艺,对其他的无营养的快餐,她有了抵触。所以,每当她饿了时,便打给季炫。不管季炫多忙、多累,她都必定要他为她做上二个小菜。这样的日子,纳纱觉得知足。
然而季炫也许并不这么想,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说,加班、他说,庆功会、他说,同学聚会。总是有很多很多晚归的借口,他每晚总是很晚才回来,虽然动作很轻巧,然总是轻而易举地吵醒了纳纱。
“你回来了。”
“恩。”季炫淡淡地答道。
“我还没吃饭。”她说。
对他的去向,她并不过问,她只是饿了。
“季炫,给我削个苹果。”
“季炫,给我按按肩膀。”
“季炫,去擦地、洗衣服。”
“季炫,家里的零食没了。”
……
她似乎是把季炫看作了一个任劳任怨的佣人。季炫在家说的话越来越少,屋子,也少了些许人气。直到那天,纳纱在他的手机上翻出一个女人的短讯。
她不是心细的女子,更加不会无缘无故地翻他口袋,查他手机。真的只是个巧合,但是她却看到了那一条露骨的短讯后,她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背叛她?她在外面这么辛苦地赚钱,而他却在外面找女人;他住他的房子、开她的车子。到头来,居然做出这么龌龊的事儿。
小雅看着怒气冲冲的纳纱,劝她镇定。可是,这境况,又教她如何镇定?
“这个男人,你是还想要,还是就此拱手把他让给那个女人?”
纳纱还在生气,一动不动地地坐在那喝着冷饮。
“你家季炫多好啊,工作稳定。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离过婚的女人就没有行情了。你家季炫既会赚钱,又会下厨,该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啊。你还不好好珍惜。”闺蜜一针见血。
纳纱细细一想,为什么自己从没发现过,原来季炫也是个抢手货,是自己忽略了还是从不曾放在心上呢?她不由地想起季炫跪在地板上擦地的模样,他系着围裙煲汤的模样,他画着设计图认真的模样。
“当然要。”纳纱咬咬牙。
“如果要夺回季炫,你得对他好些,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他颐指气使了。男人嘛,都心软。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闺蜜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而纳纱似乎也有了主意。
这日,纳纱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她从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学着季炫的样子,放上些许的山药和枸杞。当她穿上围裙的那刻,她才想起来,结婚这二年,她居然从未为他做过一次饭菜。想想,真是太不应该。纳纱手忙脚乱地熬好排骨汤,盛入保温盒内。
当纳纱将这并不美味的排骨汤递给季炫时,他明显有些惊讶。纳纱装作没看到,冲他淡淡笑了笑说,“晚上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季炫并没有很听话地按时回家,他跌跌撞撞地倒在门前,似乎是喝了很多酒,纳纱为他倒水泡澡,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项间,叹着气说,“晚了,太晚了。”
纳纱的心,咯噔一下,疼了。
季炫始终还是走了,第二天,纳纱回家时,屋内所有有关他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踪影。而桌上搁着一纸离婚协议书。纳纱抱着枕头,眼泪缓缓地滴落,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对他那样好,不是么?她极不甘心,她想见见那个女人。看那个女人到底有何魅力,居然能将他从她的身边夺走。
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那个女人的住所。她愕然。女人相貌极其普通,甚至是有些毫不起眼。肥胖的身材、满脸的雀斑、肥厚的嘴唇。女人似乎猜到了什么,笑着迎她进屋。屋子也不大,只有二十平左右,却是被她布置得温馨、雅致。
女人看出纳纱眼里的迷惑,淡淡地笑了,“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会选择我这样一个庸俗的女人,而放弃美丽能干的你?”
见纳纱点着头,女人接着说,“你们结婚这二年,你知道他的喜好吗?他喜欢吃海鲜,特别是大虾。他最讨厌吃姜。你知道他穿几号的鞋子吗?你知道他腰围多少吗?你知道他经常会胃痛吗?这些你统统不知道,他并不是不会赚钱,房子是你的,你就有权利支使他伺候你吗?没错,在外,你是能干,但在家里,你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纳纱愣愣地看着她,她终于知道,她输在了哪儿。原来,从一开始,她待他,就是不平等的。她以为她要嫁的老公,就得事事宠着她、护着她。却不曾想,最终,她给予他太多压力。终是闹得个好聚好散的下场。
她强忍着眼里的泪,说,“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