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愿为你/倾城一妩/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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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竞开,春意盎然,正是一年春好处。
本该呆在百花谷,采摘绽放得正好的百花来酿酒。姑姑却道:“蝶儿,今年你便代为师去趟暮离山拜祭故人。”蝶儿心里难免有些不乐意。又因不忍师父受长途奔波之苦,蝶儿倒也十分爽快应下了。年来姑姑虽容颜依旧,风姿飒然,但蝶儿敏感的感觉姑姑精神气大不如往昔。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些,往年蝶儿和师父往往自北地回返才见梨花盛开,今年的梨花却比往年提前开了大半个月。看到那条蜿蜒在梨花林中的小溪,蝶儿会意地笑了。那溪水本是山中多处泉眼浸出的泉水汇聚而成,却被蝶儿别出新意地引入温泉水,是以今年的梨花得以提前盛开。她本起意用梨花酿一坛清冽甘润的清酒的,只好作罢。
蝶儿全名程蝶舞,是天朝四大世家之首程家的娇女。她本该是养在深闺的候门千金,只因其母虽是闺阁女子,却有着寻常男子也难比肩的博大胸襟,是以在蝶儿四岁时便送她去十数年前便已绝迹江湖的百花谷学艺。蝶儿自小便随百花谷谷主修婉容她的师父隐居在这与世隔绝的百花谷,时间久了倒更喜欢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难得回一次家。谷里气候温润,百余种花木遍植谷中大小角落,在谷中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木扶苏。除了年年春日师父会携蝶儿长途跋涉去北地的暮离山,师父极少涉足江湖。倒是蝶儿少年心性,在她十三岁武功小有所成时,便在姑姑的允准下独自出谷行走江湖。于是乎,世人便常见一绯衣少女,一人一马一壶酒,信游山水。起初,还有一些不轨之人见蝶儿是年轻女子,心起歹念以为好欺。自从见识了蝶儿袖中素帛的威力,再也没人敢小觑了她。
挖出去年埋在桂树下的两坛胭脂醉,拍开其中一坛封口的泥巴,取出软木塞,蝶儿满意的尝到胭脂醉入口醇厚绵滑。愈法得意自己酿酒的手艺。遂将酒分装在酒壶里,准备顺道拎去给老怪物和白呆子。通体棕色无一丝杂毛的驭风驮着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路荡荡悠悠向北行去。
蝶儿自六年前误入绝情崖,趁老怪物风无常不注意抢了他的酒喝,便迷上了美酒。老怪物虽然狷介无常,却酿得一手好酒。当日蝶儿贪恋酒味甘冽妙绝,却不知道自己喝下老怪物那半坛酒后足足醉了六天。若不是蝶儿有内力护体,又恰逢那天老怪物心情好扔了她在洗月潭里醒酒,蝶儿醉死了都不自知。蝶儿酒醒后又去央求老怪物要那“奇怪的水”。老怪物气极反笑,他上好的梅子酿被蝶儿趁他酒意酣沉抢去喝完不说,居然还敢再要。他是什么人,从来都只有他抢别人酒喝的份。于是,他决意教训蝶儿一番。
他带着蝶儿入江湖。“逼”她偷了这个门派的镇派宝物,放在那个门派,引起门派之间交恶;抢人家精心练制的丹药;放走人家的珍禽;毁人家的珍稀花木等等……随性所为,专干阴损缺德之事,并以此为乐。那些怪癖的喜好行径,引得天下武林都视蝶儿为敌。老怪物并不知道,蝶儿自小和师父隐居在深山里与世隔绝,姑姑虽教了蝶儿一身武艺,并授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从不屑教她礼义廉耻。加上初涉人世,是非善恶在蝶儿心里本没区别。所以在老怪物暗助她戏谑天下武林群英时,比老怪物还显得更有意趣。愚蠢又得意师父口中莫测的江湖不过尔尔。
六年前,蝶儿搅得整个武林地覆天翻。一时间众武林人士都以蝶儿为敌。这本正中老怪物下怀,可是在众位自诩光明正派的武林人士联手攻击蝶儿,蝶儿使出的画蝶根本无力护得自己周全时,老怪物却临时改变主意看不得别人来欺侮蝶儿。当他发现蝶儿根骨奇佳,身怀武艺,又聪慧绝伦后,遂将蝶儿捉回了绝情涯。绝情涯的入口自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招呼追来的群侠。现今武林多为年轻一辈掌执,许多人都不知道蝶儿身边的老怪物便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风无常。老怪物将蝶儿捉回绝情涯后,逼着蝶儿每天在洗月潭戏水,蝶儿几乎天天被自己拍起的水花溅湿全身。个把月后蝶儿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力增进了。被戏谑的天下武林群英追蝶儿和老怪物到绝情涯时,才知道是清虚派的耆宿老怪风无常在作祟,只好作罢。
风无常的师兄阳明子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带着弟子白云飞来到风无常久居之地绝情涯想狠狠教训一番他的活宝师弟。他来到绝情崖时,正看到蝶儿袖中素帛飞出,片刻间化作万千乱蝶缠向风无常,那正是画蝶中最莫测的一招蝶舞千钧。风无常却是悠然一挥大袖,瞬间将蝶儿连人带帛逼向洗月潭。只见蝶儿手中素帛电转间改变去势朝水中旋去,玉足借力轻轻在浮萍上一点,人又轻如飞燕飘至岸边。还没等岸边的风无常反应过来,蝶翼形密密麻麻的水珠便全向他招呼了去,将风无常浇了个透。凭风无常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被武功稚拙的绯衣少女打湿全身,掂量了下蝶儿的年纪,阳明子约摸猜到了蝶儿的出身。蝶儿的画蝶对付寻常武林中人绰绰有余,至于对付风无常这样的不世高手简直是小娃娃过家家。
事后,白云飞谨遵师命留在了绝情涯,只为良言苦口为蝶儿灌输礼义教化。换得的却是蝶儿的“白呆子”雅号。不过也算小有收益。蝶儿虽然还是那样活脱恣意,却也不再胡作非为。
蝶儿越向北行,才见少许花束伶仃初绽。北地天气严寒,远不及南地温润,春天也比南地来得要晚。待蝶儿抵达此行终点,才见北地花开如锦。
深山幽寂,草木蓊蓊郁郁,密得没有间隙的深林里树荫匝地,一派峥嵘。在山林正中心位置,却不见参天古树,十余丈的空地里孤零零立着一座坟冢,苍青色的石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寒芒。虽然阳光普照,四周繁花锦簇,偶尔一两声飞鸟鸣翠更为幽静的山林增添一份灵气。可是蝶儿却觉得冷寒。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竟忽然心酸的想哭。苍郁的石碑刻着两行遵劲凝重的字,蝶儿行走江湖时,无数次听说起石碑上的两个名字,他们被世人敬若神明。蝶儿不知长眠在这里的是怎样两个人?却知道师父因为此两个人一世伤情。
蝶儿小的时候问过师父这两人是何许人也?师父听闻这两人时神色凄凉,指甲陷进手掌心里血流如往犹不自知,平时的师父都是一副慈和的模样,蝶儿那见过师父这般情状,便吓得再也不敢问了。蝶儿暗想:即使如何英武盖世,不也是落得个荒山埋骨的下场。
平生第一次,蝶儿对白呆子灌输给她的礼义教化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