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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颜何辜独憔悴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弹指流年,朱华散远,玉山徒忆相思。剑起峰峦罢,愁聚眉丝。流水落花弹尽,使弦断,泪染梅枝。空思念,红颜笑靥,只恨归迟。

  当时。凤凰委羽,琴曲指间凝,箫也相随。怅难寻旧约,谁赋新词。执笔但书情鉴,相思剪,一世心痴。离殇碎,轮回千转,生死相依。

 

其二:无章法七律。

  茅舍幽栖灵秀谷,红颜孤芳向灯枯。柴扉虚掩空寥寂,惟有白云相伴宿。日暮苍山空念远,月临玉湖地更寒。柴门忽闻犬吠声,可是风雪夜归人?

 

  以上是文中应景的诗词。其一,四丫头所作;其二,是我将一首五言绝句和一首七律胡拼乱凑,经一友润色成玉。大家都看看哪个与文更相衬,更应景。

 

  嘻嘻,写文这么久,这是头一遭如此认真地对待一篇文字。对于一篇好文而言,谋篇布局着实不易。如果有了好的构思,行文时没能表达好,喜爱文字的人都知这绝对是一大憾事。这是我重写倾城妩番外之阿妩师父苏莲衣篇《玉颜何辜独憔悴》的初衷。尽管推翻重写的文,在字词间塑造意境的功底远不如前一篇,却在题纲上殊盛一筹。尽管并不是最好。用了心的,总是好的。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聊以作念。拙文如下,与诸君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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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舍幽栖灵秀谷,红颜孤芳向灯枯。柴扉虚掩空寥寂,惟有白云相伴宿。日暮苍山空念远,月临玉湖地更寒。柴门忽闻犬吠声,可是风雪夜归人?

---题
 

 

  彦帝二十五年夏,玉山天降大雪,是祥瑞之兆。

  对于当年玉山那场弥天雪事,史载寥寥,无人可以说清。其间多少天意人事,在岁月云烟背后,亦业已模糊,无可触模。民间秘传却是这样。说是毕生久居玉山之巅的承乾国明阳郡主,为救她的关门弟子逆天改命,在那天以一已之力承应天劫而死。情哀深处,万物同悲,六月飘雪。相传明阳郡主本生性淡泊,并无意社稷前程如何,一生为情而生,因情孤独终老,为情而死。却不料在篡改天命时,不小心扭转承乾国国祚运程,从而颠覆天下大势,开启承乾国天下一统先机。直到承乾国大一统后百年,人们在感念太平盛世,对开国帝尊歌功颂德同时,仍不忘对明阳郡主的感恩戴德长盛不衰。

 

 


 
 


[壹]

  仿佛陷入一场无休止的沉睡,却不想身心巨裂的蒙昧,仍然有杀气赫赫。

  意识清澈。天光暗沉惨淡,狂风肆虐,飞沙走石,绵密的异象有遮天蔽日之势。多年前,那人离去天将异象之时,擅长卜算的巫师好像说过,如此异景乃是将有贵人殒去的不祥之兆。今日情状与那人离去时如出一辙。生命之始已应验了太多兵戈起伏的败笔,颠沛流离过后,难道仍要在虎兕相逢之时大梦归去?我本以为是自己即将大梦归去。

  意识捕捉到的异象太过骇人,亦或是我故意回避不愿意人生中再次重逢同般异状,在恶梦开始的地方与最不待见的人在相同情景中殊途同归,竟忘了那股如清泉流遍四肢百骇的琴音,竟像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此刻忽然惊觉,生命深处某根弦忽然崩塌,内心变得异常柔软,紧闭的眼睑里依稀有浊泪淌出。在最后一缕琴音断绝之前,我在万般努力挣扎之后,终于像离弦的箭往琴音发出奔去。自从有意识时感觉到的不对劲的地方,在此刻忽然清晰乍现。

  那一头让人羡慕如痴,能摇曳出无尽风情的如瀑长发,不知在何时青丝斑白。白衣白发白雪飘飘,美丽得让人生出无限忧伤的情景。单薄的玉人,像一尊雕塑一样端坐在漫天飞雪里,还是去勾流水莲花最后一弦的行云流水姿,白衣女子通身却再无一丝生机。那不是是师父是谁。纵览世间,还有谁人能有这般让天地动容的绝世风华。

  还是晚了一步......  

  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除了施展出游魂去探悉师父生命最后所思所念,已不知还能再做什么。

  

 
 

 
 

 

[贰]一见倾心。

  承乾历一百二十五年春,曲江池畔的春色美得难收难管。他一袭白衣,翩然立于被满池春色淹没的云梦桥上,玉箫一横赛春色,一人一箫犹如临风玉树。

  吹箫人忘我地拈出一个个动人音符,轻快而优柔的箫音在青山绿水间你追我逐,伴随着一泓荡漾的碧水,流向更远的远方。时维汛期的桃花,洒落得如玉君子满身都是,犹不自知。

  临水的杏花树,或是吸纳了太多的阳光与绿水精华,相比整个杏林的杏树,好似一树花开如海,像极了红妆着锦,让人过目难忘。那个娇俏呀,惊得人心尖尖颤巍巍的。杏花下粉黛无双,遑论样貌品性如何,只见一双女子素手,一曲浑然天成的绝妙琴音,便让人三魂丢了两。一瓣杏花在此时悠悠飘下,恰好贴在了女子额际,美人如虹明眸善睐,怎一个美字了得!满树的杏花或是为内力震动,洒得抚琴人肩上、臂上堆了厚厚一层。

  远处,碧波池畔相隔不远的两匹马儿,一匹通体雪白,一匹黝黑得发亮,早早忘了嚼脚下的青青草,各自呆呆地望着同一个方向,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相隔不远,醉在同一幅春色里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存在,却都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更加卖力地抚琴弄箫。起初,一箫一琴还像两条灵蛇一样相较不休,或是为这隅倾城春色迷乱,不知何时竟交互融汇,分不清你我。

  青山默默,绿水忘了流动的节拍,只有不解风情的风儿,发出一阵呼呼声。不对,不对,那是什么风儿呀,细微的呼啸声竟是空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鸟翅翼摆动的声音。看到百鸟来朝,双方均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瞬间惊怔的乐声,在发出惊呼前堪堪划入更优柔的旋律中,引得百鸟争鸣。一幅胜似天堂的人间天堂。

  随着琴箫一前一后收梢,闻乐而来的百鸟逐个风流云散,惟余双栖双飞的一对凤鸟,飞鸣饮水,委羽而去。

  方才泰山崩于顶亦岿然不动的两人,此刻此起彼落向凤凰委羽之地辗转飞去,各自伸出一只玉手又同时向凤鸟翎羽探去。探向翎羽的双手在离翎羽一指处停住,拾翎羽的柔软手势又瞬间改捏为劈,掌风凌厉向对方击去。眨眼功夫,早已分不清是第多少个平手的回合了。

  最后,各自的另一只手各拾得一绺翎羽,满意归去。

  男子留下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女子却道,就此别去,后会无期。彼此说完,嘴角同时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天青云淡水悠悠。他们心里都明白,对方不是朋友便是劲敌。他们都不明白,心里的某些情愫早已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落落,你说要是没有那恼人的婚约,把刚才那呆子掳回去做驸马也不错是吧!”见身下的马儿无甚反应,粉衣女子拍了拍马背,继而佯怒薄嗔道:“臭落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哼……”

  竟也是一匹灵性的畜牲,在女子的薄怒下,忽然出其不意地仰天长嘶。

  逗得女子乐不可支。


 


 

 

[叁]再相逢。

  为了拒婚,她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可是,君命如山,向来娇纵她的老父除了长吁短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她离去,也是无可奈何呀!

  这门婚约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她早就不管不顾,逃之夭夭了。可是,她要嫁的可不是平常人,乃是当今的少年天子呀!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逼他退婚,貌似别无他法。好歹这婚约只是君臣之间的默契,并没有真正放到明处。

  她那老谋深算的父亲,一方面着实不愿他那娇纵到大的宝贝女儿一入宫门深似海,一方面确实没能在展眼处物色到更出色的男子来配他的宝贝女儿。于是,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任她天高海阔任尔飞,装作视而不见。以为她玩倦了,仍是要乖乖出嫁的。如果能早早预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宁死也不肯任事态顺其自然地发展,葬送了他宝贝女儿的一生。

  宫里传来的消息称,某君即将微服出巡,地点是全城最奢华的烟花之地。

  她望穿秋水,终于等来千呼万唤的好消息,怎能错过。于是乔妆打扮一番,大摇大摆地踩着点儿进了兰芜院。

  年轻的君上还在惊诧,这刁民怎地就这么巧地撞上了他所在的包厢门,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实在是哭笑不得。摒退所有人,不待她开始耍宝,他便合着她的心意不动声色地满足其所愿,成心让她苦心准备了一番的招数付之流水。某人却还不想见好就收,被连斥带威胁地推出了门。反正她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急什么呀,于是顺水推舟离去!

  她本就不好使的脑子,苦思冥想了那许多天才想到的桥段就这样泡汤,可实在是不大爽呀!她本想着,威胁加利诱,再告诉他,她苏莲衣毕生只愿得一心人,绝不要多女共侍一夫。正是满腔的窝火无处去,却不想意外见到了那日邂逅曲江池畔,一眼万年的男子。

  于是,整个兰芜院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害得负责君上本次出巡的官员魂飞魄散。

  一眼认出男装示人的是那日曲江池畔邂逅的女子,确认过她腰间佩带的弯月形短匕,有要事要办的他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他万万也没想到,会因为急切一时疏忽,被那刁蛮肆意的女子泼了满身的冰水。已是秋后萧瑟时节,全身湿透可实在是不好受呀!想到肩负复仇重任,家仇未报,怎能顾得了儿女情长。于是,他狠下心并未打算解释,只是满脸怨恨地盯着她不动。

  “公子这是做何?我们所等的贵人已到,公子怎能一声不响就跑了出来呢。”正在两人僵持之际,还是赶来的仆人适时解了围。负气胡来的女子瞬时了然。傲然全变成了负疚。

  虽是肩负重任,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在下青城沈子庭。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半响无声,他本已不期望得到她的回答,却在转身之际意外听到“苏莲衣”几个字隔空传入耳际。

  回过身,看到狠狠折腾了一番的女子周身丝毫不觉零乱,盈盈俏立在月光下的身影,在涂抹了几分月色后看着虽单薄,却更添妩媚。本想将披风递给她御寒,触手的冰凉让他激醒。

  一丝不露地看到男子所有表情,两腮微红的女子含笑离去。

 

 


 

 

[肆]两身许。

  玉山之颠终年冰封,高耸入云。难得的是,冰封千年不化的玉山之巅,竟有一圣湖玉湖,在极寒的境况下竟都不会结冰。细察,才发现其隐蔽之处有一个泉眼,泉眼里竟汩汩不断地淌出温水。早就听阿爹说玉湖之水可解百毒,是承乾国的圣地,闲杂人等遑说上山,就算上得了山,山上随时可能雪崩的环境,并不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适应得了,更何况是常人。

  可她就是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得了。玉山壁立万刃,千年不化的积冰晶莹剔透,在偶尔的阳光折射下,像一面色彩斑斓的镜子。承乾国为阻外人来访,从山角往上修葺的暗闸,丈余才有落角的阶梯。凭她的身份,本可以畅通无阻地由暗道通往山顶,可她更贪恋用轻功攀援而上,像乘着“云梯”的感觉。此次上山,她本只是好玩,想提前感受一下冬天的味道。却不想意外遇着他。世间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玉湖之水可以疗伤祛毒,身为西贡国的他居然也知道这个秘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便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读懂了她眼里复杂的内容,毫无预料地忽然就笑了。

  不论前程后事如何?再次见到她,他更确定不想错过眼前的人。两国自十几年前那场伤亡惨重的恶战,已久不往来。可是,国家恩仇再深,难道还成全不了就中一双痴儿女?大不了远走高飞,与心爱的人一起,处处是家。想通了这一切,他终于可以不避不让。

  从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的有情人,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冤家相逢,总是不打不欢。

  玉山之上,忽降轻雪,像一场虚无缥缈的花瓣雨。此情此景,若不情定,莫不是辜负了这一厢良辰美景。本来万事俱备,唯欠东风,这一场雪来得实在太及时了。

  他轻轻伸出手,邀请另一颗心靠近。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她忽然就犹豫了。虽然这是一生难得的一见倾心,可是她苏莲衣此生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何的将就,都是不能。于是心有戚戚:“愿得一心人……”

  不等她说完,他紧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悔。”

  没有说完的话散落漫天风雪中,被无言的风雪见证坚贞。

  像所有含情的女子,一身的胭脂红衣晕开她颊上的腮红,衬得整个人更加楚楚动人。她怯怯地向他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周身的风雪尚在肆意弥漫,一声嘹亮的鸟叫声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是两只雪白的雕儿。他何曾见过她含羞的模样,于是只能魂坠梦中。醉了。真的是醉了。无酒自醉。

  挖出埋在冰窖里的胭脂醉,浓郁的酒香瞬间溢满清冷的空气中,一阵阵冷香沁人。玉山之巅,他们就这样一人一壶酒,话长里短,聊遍彼此所遇趣事,惟避开彼此的身世。彼此都觉得出身家世何关情?要的,只是眼前的人而已,其它的都不重要。

  玉山之巅,酒引知已。他是她眼中的一世良人。她是他想要一世长安的人。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伍]终身误。

  烛光冰冷,这还不到腊冬月,天竟已如此沁凉。

  片刻之前,王府的隐势力传来密讯:近来,西贡国有一股势力正试图悄悄渗入承乾国,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黎王府。来者为首之人名沈子庭,正是十八年前在燕回关恶战中惨败在他手下的西贡国大将军沈佑天的后人。末了,誓死追随了他一生,向来谨小慎微的执事忽然道:“小姐上次离家出走,在曲江池畔邂逅的男子,便是沈子庭。”一旁侍立的管家面色凝重。

  虽已年迈,依旧威慑不减的王爷端坐在夜色里神情难测,半响忽问道:“那人人品样貌如何?能是不能配得起我的宝贝女儿?”虽是看不清回话者身形,却有声音恰到好处传来:“人品样貌俱佳,难得的心怀坦荡。”

  年迈的王爷,两鬓斑白,跳跃的烛火里,他忽然看见女儿夏初归家时,眼中难掩的欢喜。

  如何威武睿智,此刻的他,也只是一个为女担忧的父亲,在了然之后摒退所有人。

  子夜过后,刮起了西北风,一灯如豆很快便淹没在从未关紧的窗扉潜入的风里。窗外的风声很好地掩饰了来人细微的响动,武功不俗的老王爷仍是感知到了。呵道:“来者何人?”

  见已被发现,一抹黑色衣角从藏身之处跳出,不作掩饰。“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可否记得十八年前燕回关之战中被你以鄙劣手段害死的故人?”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先不论十八年前的战事如何?若你是行得端正之人,为何深夜潜入我王府?”听得来者话语,老王爷怒发冲冠。

  “我本不想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迟来了十八年,只是想问王爷您对当年之事可曾有悔意?”来人气定神闲道,毫无惧色。

  “两军阵前,各为其主,本不存在什么私仇。若说不悔,谁人又甘愿兹扰战事呢?”听得来者话语,威武不减的老王爷竟有一丝激赏。

  “好一个不愿兹扰战事?我爹爹死在你剑下却是不争的事实。你如果实事求事战胜了他,也算是赢得光明磊落,我无话可说。可是为何你要事先下毒害他呢?”来者愤怒交加。

  “你听谁说是我毒害……”

  不待两鬃斑白的王爷话说完,兵刃破空之声忽地传来。来者骂道:“狗贼,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来者杀气凛凛,剑势尤其刁钻恶毒。

  剑气所指,所向披靡,密得没有间隙的剑气吞没一切。看清来者剑式,黑衣劲装的男子惊到:“叔叔,不到万不得已勿要取人性命。事隔之么多年,爹爹肯定不希望我们替他报仇,再次挑起两国交恶,给百姓带来流离之苦。”话毕,剑势忽地缓和了下来。

  “臭小子,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你爹九泉之下也无法含笑。”另一黑衣人臭骂道。

  怔忡间,两米不到的距离,沈子庭的剑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老王爷的脖子,如果不是角度好,根本发现不了是身后突然的外力催动手臂,从而催发剑气穿喉直刺脖颈,毫无避让余地。

  垂暮的老王爷剑气探出奋力一搏,瞬间自己脖颈处更多的血源源不断地直涌而下,他终于体力不支地堕地。老王爷手中直刺向沈子庭的剑,毫无预兆地攀上了他身后的人,长剑深深地没过身后之人的心脏。老王爷出其不意地紧拽住沈子庭的手臂,语难为继道:“我以一死,一命抵一命,还你父亲恩仇。记得…日后…好好待莲儿,我…的宝贝…女儿。否则黄泉之下我也定…不饶你。快…,快走。”

  惊闻此语,沈子庭已顾不得身后的叔叔伤势如何,语不成调地追问:“您,您说什么?莲儿和您什么关系?”却只见老将军颓然一笑,永远地闭上了清濯得双目。

  闻到异响的管家匆匆赶来,却已来不及挡下从主公脖颈穿喉而过的剑势。深谙主公的用意,老管家只得老泪纵横道:“你如果还想与大小姐重续前缘,就赶快滚。这里的响动会马上引来小姐和众护卫。”顿了一顿,老管家含恨道:“好好问问你身后的人,当年到底是我家主公为你父亲下的毒,还是他贪图荣华富贵害了自己的亲哥哥。我家主公若不是为追随夫人而去,成全小姐一世的幸福,你们这些鼠辈哪是他的对手。哼!”

 

 
 


 

 


[尾声]

  最后,残留在师父记忆里的,是那日撩下那人面纱时的撕心裂肺一幕。躺倒在血泊中的老王爷,血泊之外,虽只有咫尺之遥,却天涯远隔的爱人。刻骨铭心。

  最后的最后,遵从老王爷遗嘱,以暴病而亡宣告天下,免得两国再起祸端。

  隔着二三十年的河汉岁月,从记忆里已再难捕捉到师父当初的痛悔交加。只是看着她机械地画妆掩去老王爷脖颈处的伤疤。看着她面对满堂宾客,支撑着料理完丧事。丧事刚过,师父便大病一场,一病便是大半个月,醒来之后忘尽前尘旧事。梦里却始终萦回着一个人。

  年轻的君王为师父许下闲置三宫六院的誓约,却在师父笑语晏晏的“澈哥哥,你在讲什么?”中败下阵来。那一瞬,年轻君王的双眼如一汪深潭,辩不出任何情绪。

  随后,师父便提出前往圣山玉山为国祚祁福的请求,这一去便是师父的一生。

  后来的记忆模糊、机械。再后来,便是与我幼时所见一般。

  缠绕了师父一生一世的,终难逃一个情字。

  玉山灵气四溢,玉湖更是能化解世间所有毒气,被夸张地称作能医活人肉白骨。世人更是赋予其生境的名号。终年冰雪压境的玉山,于常人恍如仙境,缥缈无依。

  师父的玉山,却是死境。这里的流光溢彩,再也引不起她的欢呼雀跃,佳酿在侧,却已丧失其味。师父表面看着快活,心里何般滋味,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以前的时候,听师父抚流水莲花,日复一日,从春夏到秋冬,年复一年。只觉得枯燥不解。今日方明白,师父一生里的流水莲花都是不一样的滋味。百鸟来朝的盛况在眼前,转眼却是天意难测人事成灰,往日的柔情蜜意有多浓烈,浮梦散后,就需得承受得起更加浓烈的悔痛。这原是很公平的事。世人的幸福很简单轻易,同时却又是那么的脆弱艰辛。甚至葬送一生。

  师父即将下葬那日,多日不见的飞儿衔回一件织锦嫁衣。衣服的领口袖口均用金丝线压边,其色泽明艳、鲜丽,如红莲之火妖娆。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形容邋遢的男子。看样貌,正是师父记忆中所见的年轻男子的成年版。只是满身沧桑难掩,已无一丝少年时的风流倜傥,形容枯槁。只是,眉宇间依稀还有少年时的疏朗。

  两只白雕在空中盘旋于飞,哀鸣不绝,像是在吟哦师父刻在玉山断崖上的诗:“弹指流年,朱华散远,玉山徒忆相思。剑起峰峦罢,愁聚眉丝。流水落花弹尽,使弦断,泪染梅枝。空思念,红颜笑靥,只恨归迟。

  当时。凤凰委羽,琴曲指间凝,箫也相随。怅难寻旧约,谁赋新词。执笔但书情鉴,相思剪,一世心痴。离殇碎,轮回千转,生死相依。 ”

  火红的莲衣穿在师父身上,衬得师父满面红光,让我误以为师父尚在人世。

  行将归去,师父用尽一生痴怨,泯尽恩怨情仇,终于等来了她的风雪迟归人。她直到忘尽前尘,依旧无法忘记的一世良人。

  思来想去,心绪交缠,难止难休。在我怔忡之时,师父的停柩之地忽然剧裂地震动起来,只不过眨眼功夫,断开的山崖复又依原样合上。在断崖合上之前,依旧一袭白衣的男子纵身跃下,选择与师父死同穴。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却觉得,虽死犹生。远远看去,在地壳移动下新形成的山巅,像极同根相生的一双人。

  见此情景,两只白雕不约而同地撞向重新合成一体,近看呈现出心形的崖壁上。随着玉山下猎猎风声,坠下更深的深渊,一闪即逝。殉主而去。

  玉山难见飞雪,今年却频繁得紧。前几日师父大限将至时,便是这样的漫天飞雪。今日,在潺缓的流水莲花弦动中,又是漫天鹅毛般的大雪。大雪整整下了三日三夜,我用三日三夜的时间夜以继日地弹奏着流水莲花为师父守灵。整整二十四套不同的指法,从简到繁,弹奏出师父毕生所有的春夏秋冬,师父用尽生命谱出的流水莲花。只不过,师父是用最浑然天成的琴技来弹奏,而我若不是依附这二十四路繁复指法,怎能弹出美妙绝伦的琴音。

  青山本不老,却为君白头。绿水本无忧,却因风皱面。

  我弹了三日三夜,追着白雕前来的两人亦是于漫天风雪中站了三日三夜。玉山地寒,我是惯了,却不知他们如何消受天寒地冻的。其中一位,不用看也知是承乾国当年天子,此时此刻,他仍像他的一生一样,一厢情愿守着一个失去心的女子。

  而另一位吗?自是追着白雕寻我而来。

  很可能哦,他将与我一世长安,是我的一世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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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