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时光流逝大致是不经意的,怡然也好,痛楚也罢,均或可止于瞬息。在死神啃噬着光阴渐行
渐近之前,人似乎都有大把时间用于荒废和忏悔,生命的不可预知倒多少意味着些许侥幸和心安。
--------斯蒂芬·金
离摩纳哥几十公里处是蔚蓝海岸,附近称为最美的珍珠小城Menton位于法国东南角的尽头,毗邻意大利边界只有几公里。华美的巴洛克式别墅与种满奇花异草的花园散布在山腰间,俯雗地中海的碧海蓝天,细嗅夹杂渔村的浓厚淳朴气息,或漫步在Menton的旧城内皆是一种享受。他将她的手放入掌心,以大拇指缓缓摩擦她的手背,这是他惯常做的事,他说这是恋人间的指尖舞蹈比起心跳的旋律来的更为美妙而又异于情人间暧昵触鼻的微妙感觉,稍后放入口袋里牵着她穿梭于狭长而阴暗的石阶廊房,在结满黄橙橙橘子的橘树还有柠檬树遍布的大街小巷里,无人的时候偷偷吻住她的嘴角,他告诉她这是他最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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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鱼吧。”
“不要。”
“挪威的三文鱼?”
“好。”
她妙曼的身姿半隐于白净的薄被下,日光细咬住她惺忪的眉目,兰熏桂馥,幽韵袭人,它携带千丝柔情顺从光洁纤长的劲线,流向精致细软的背部,慢慢滑向她的素約细腰,一如她的爱人缱绻,轻啄。,她揉揉双眼,腥红,无神,血丝似可以网络整张视野,燃尽眼底皆为灰烬。她微仰头凝视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可笑之声如排山倒海般溢满胸口,化作钝痛袭满全身,而枕角醒目张扬的湿迹亦在赤裸地偷笑着她。丛梦终醒。她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卸衣如此,大都是在入眠想他愈发深刻之时。裸睡。痴恋他为之炖煮的奶白色鱼汤。整晚的缠绵美梦。醒来之时烙印下的孤寂。连接几天失常的情绪。这些都是她不喜做的事情,女子向来天生缺乏安全感,裹足全身衣袄方能安然入睡,即便是身处爱人身边,或许这是相较于其他女子所截然不同的观点,同孤儿院天赋禀然弱势于正常人与陌生人交往,在她看来没有多大区别,皆是为自身护起的一座墙。尤其是在异常的情况下,非智力因素可以抵挡的意识往往趋向于精神感官之上,如此为自己解围似乎为了满足内心最为刚强的期许---她是一个性格偏执且自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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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与你裸逞相对,如此便没有秘密,我的内心为你而开启,你顺着我全身的曲线便可进入那里,你
可知我是多想将你融入我的身体里。”
“我们会有小孩吗?”
“不会,在上帝没有赐予正确时间令你我结合之前。”
他与她步行于Promenade du Soleil海岸大道,凌波徐徐,潋沫动情,徙浪暖风隔离瑟寒灰冬之时宛如置身于母亲的布篮之中,其意象似可令人灵魂拓离绵延,归还人类本原之中,隐匿心中大而无当虚假繁荣死空破碎的一切,诸如人性中最有质感的善意和最不敢直面的恶意,或因纯净受到的包容与伤害,抑或是由压抑或天性不得不发泄出来的残忍。任何微小的存在都寄托着生命尽力挣扎的痕迹,即便如死囚,亦在有限的日子里从生前的喧嚷到身后的沉寂,战战兢兢地在等待生命的结束。他隽谢于每一个遇见有生命之物,这使寡言兴盛的万事万物得以寻到明媚的相处,互为交替,皓然博大,如此他便可以将她的笑永久的藏在眸里,生生不息,她的美犹如空谷幽林中的一抹熙光,是延续他生命永久的存在。
靥面絮美白瓷,蔻丽素暇,熵蓉倾城,比之山涧粼湄溪女颇显宁柔静谧。于笺纸上写下这一笔,一枚微笑在他俊美容颜的嘴角自然漾起,侧身,凝视她的眉眼,万般柔情融化在眸里,瞬间时空逆转,她带他走过支离破碎水尽干竭土黄乡田体会不到口燥舌干,采拮晓窗晨曦林野桥涧花慈绯红仍然意犹未尽。她的美,我无法描述。他最后如此写道。自责与困顿之声凌饶心间,久久压抑在体内的恶魔于此时徘徊胸间难以驱散。如生命本身有局限所在,脱离现实意志视野追赶无限,存在将是一件非忍耐所能化解的事情,极端事物本为一线之间,碰触到任何消极情绪便会线断瓦折。顷刻间,他似看见天摇地灭,鸣雷轰然,乌云炸裂,如一道急速之光在他的脑中闪现。
他说:我该拿什么来爱你,我的爱人。我只是一个死囚。
在Pds附近科克托博物馆里,能看到科克托难得一见的绘画作品。她总是牵着他从Menton的新街区站前广场步下台阶去往内市,游荡在车站与大海之间,乘着拥挤而又符和恋人毫无距离彼此倚靠在一起的大巴前往的镇东山丘上的旧街区,欣赏坡道两侧并列而建的古老民房,在别具特色的法意建筑前拍照留念,闭眼细嗅科克托大师带有制作艺术灵感的气息,或坐于镇乡餐厅品尝当地法式海鲜大餐和意大利薄皮披萨。她递给他一杯蓝山,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照旧,微笑莞尔。那一抹娇倩笑意映寸着一道圣洁的光,遣入他的心底,他只知此刻他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匍匐跪拜祈求耶稣教他能走出光明来,让阴暗的种子茧尽蚕死,毁灭彻底不复再来,而他的女神已然如此做到了。他伸手将她垂于额前的发挠于耳后,微撵圆润的耳垂,一寸一寸细摸她脸上的嫩白肌肤,让早已熟记于内心深处的温度愈加铭刻,死生相伴。
他说:不,生命永无尽头。
她从床上起身,用一张印有意大利风情碎花图案的软绵薄毯裹住裸露的身体,木质百合叶窗调节房间光线,屋内洁明亮朗,清风徐徐,吹散昨晚梦幻影象。使得原本幽暗妩媚的房间在彻夜昏睡中发生旋转。她知现已白昼,昼夜交替在她心中铺陈开来,夜慢慢徙笼她。
她说:昼光在抚摸我的肌肤,幕夜却在亲吻我的心房。我的爱人,原来你是藏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