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萧叶不是一个木讷的女生,只是她的花痴不属于韩少爵。
08年的初夏,太阳肆无忌惮地烘烤着兰城的一片大地,位于城北的弄堂里顿时变得安静了起来,没有三八婆的聒噪声,也没有孩子们在嬉戏,所有的人都在破旧的屋子里酣睡了。
这是上个世纪修建的屋子,年代久远,白的墙壁开始泛黄以至于斑驳。萧叶便是从这个弄堂里长大的,她有着很好看的眉眼,留着一头披肩发,穿粉红色的连衣裙,上上下下都是江南少女的的如兰气质。她成绩好,相貌美,还有帅哥追求,上帝除了没有将一个完整的家庭赐予她之外,她一概受有。
彼时,萧叶在外省读大一,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英俊的男生。烈日炎炎下,只见他身上挎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托着萧叶的皮箱。尽管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脸上依旧挂着一幅玩世不恭的殷勤笑。
“喂!今天我要住你家吗?”韩少爵凑过去,一脸不怀好意地笑了。
“滚蛋!”萧叶用手支开韩少爵的头,“我可没让你送我回家,也不想做你这个大少爷的老婆,别一厢情愿了。”萧叶的话里带着火硝味,像所有恋爱中的少女一样,高傲得非得将男生们教训得俯首帖耳不可。
可她并不是恋爱中的少女,她只是一颗被别人软磨硬泡的小石头,日久天长,她担心自己坚硬的棱角终究会被磨得圆润光滑。不错,萧叶有着江南少女的美丽外表,然而却承袭了她母亲那狂野剽悍的脾气秉性。就连一直追求她的韩少爵也时常说她空长了一副好相貌,一点也不淑女!
不过他喜欢萧叶这般,一个既个性又张扬的姑娘。
而萧叶对他的爱慕从未领情过,她打他、骂他、揶揄他,与其说萧叶不愿意答应韩少爵的情意,倒不如说她不敢。韩少爵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她清楚得很。他家事好,是个贵族少爷,父亲乃某公司老板,腰缠万贯。这样的豪门对萧叶这一个民女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她眼里,贵族少爷永远与豪门千金是一对儿。
可她什么都没有。
此刻,被抢白了的韩少爵呆立在一旁,两个眼睛无辜的看着萧叶,“算我白跟了来!”他说。
不知道女孩子的心肠是否都一贯的柔软,韩少爵转身欲走的片刻,他落寞的背影一下子触动了萧叶的心房,涌起袅袅微酸。
“城南的马市街多了是旅馆,你去那住好了,明天我联系你。”
韩少爵的头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回转过来,“真的?”他问,话语中带着无比的欢喜。
萧叶颔首。一双剑眉星眸,挺拔的鼻梁,两片薄薄的红唇顿时间印在萧叶的眼里,那样美好,没有那一个女孩可以抵挡住诱惑,只有她除外。
萧叶不是一个木讷的女生,只是他的花痴不属于韩少爵。
二、北弄堂里迁来了一个市井流氓
北弄堂里积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烂菜叶与酸泔水为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百年恶臭,萧叶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这里的人们恨不能早点搬出这片不毛之地。
彼时,萧叶妈正在家门口清理着已堵满塑料袋的水沟,见到女儿回来也不上前迎接,而是没好气的扔掉手里的锄头,“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一个月都不往家里打电话。”依旧是昔日的粗门大嗓。
萧叶已经习惯了她的粗俗鄙陋,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过逼仄的巷子,生怕有污水溅到她的白鞋子上。恍然间的一瞥,竟发现对门多年紧锁的大门开了个小缝,穿过小缝向里望去,只见院子里坐了有一个与萧叶年龄相仿的少男,他焗黄了头发,赤裸着上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桀骜不驯的放荡与冷漠。
“他是谁,对门的大伯不是迁走了吗?”
一个市井流氓而已。
这是萧叶妈对他最简洁的评论,一针见血。
萧叶妈姓华,叫美凤,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她最恨院子里的那个黄发少年,因为自从他迁来以后,整条弄堂里无时不刻在丢东西,她们过厌了穷困潦倒的生活,哪怕是鸡毛大的东西她亦会敝帚自珍。
华美凤耳提面命地叮咛萧叶,一定不要与那个流氓接触。
他,孟楚,黑社会的小混混。白天去抢,夜晚去泡妞,吸烟、喝酒、赌博没有他不会的。北弄堂里的人厌透了他,出口闭口便是骂他遭殃的猴子,过街的老鼠之类。
可是他有着好看的眉眼,那是不同于韩少爵的矫健之美,让人容易一见倾心。
三、其实修墙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她自己心知肚明。
那天夜里,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和一整晚的风雨扰得萧叶半宿无眠。次日一早,两个眼圈已黑成了熊猫眼,笑煞了人。
院子里的墙被雨水泡塌了一堵,华美凤非常无奈的望着那砖垒的破墙唠叨着:“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巴不得有一天长了翅膀飞出去!”华美凤是一个极抠门的女人,她舍不得花钱去请一个泥水匠来整修一下,更不愿去找邻里帮忙,以免搭上一个人情。她只是自己和好了水泥,准备随便地对付一下。
“妈,还是请个瓦匠吧。”
“请你个头啊?哪来钱去?你这小要账鬼!成天花钱读书还不够!”华美凤有些抓狂。
萧叶忽然想到一个人,孟楚。
她叩响了对门,准备好一个甜美的笑容送上去,却不料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妖冶的女子,脂粉气扑鼻而来。那一刻,萧叶有点失落,一扭身便打道回府。
再次遇见孟楚是在正午时分,萧叶家的墙刚好垒完一半。
她一出门便看见孟楚从巷子口走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不知是买来还是偷来的黄瓜。萧叶见到后马上闪进了墙角,却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萧美女,见我跑啥?我又不把你上了!”他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们家的墙坏了,你去帮着弄一下吧。”命令的语气,说完便转身离去。
其实修墙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她自己心知肚明。
四、美女,谢谢你的人体乳酪。
令人惊奇的是孟楚居然来帮华美凤修墙了,当时萧叶也只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在叱咤风云的他面前叫嚣呢。可孟楚真的来了。
他趿着人字拖,赤着膀子,穿着洗旧了的牛仔裤,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孟楚说愿意帮华美凤把墙修好,华美凤虽极讨厌这个流氓,却又被这不被搭人情的好事馋的流口水,她如释重负地丢下手里的砖头,又去赴邻居安排的麻将战了。
晌午的北弄堂里一片安静,唯有树上的知了鸣得厉害。萧叶看孟楚将坍塌的院墙垒好,一言未发。
是孟楚先打破了沉默:“萧美女,饿死我了!把你们剩下的残羹冷炙给我点吃呗!”
萧叶大笑,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小学还未毕业的混子竟会用“残羹冷炙”这样的名词。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萧叶不忍拒绝,更何况他还为她们补了墙。
“你回去等着吧。”
她为他买了几包牛肉馅的水饺,速冻的,煮了满满一锅。香喷喷的蒸汽把深巷里的几条流浪狗引了来,上蹿下跳地狂吠。
萧叶将一大盘子水饺端给孟楚,那是她第一次走近他。狭小的院子里有大大小小的水坑尚未填平,一台破旧的摩托车立在水坑里,上面随便的苫了块雨布。屋子里空空如也,一台电视机,一张床榻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萧叶亲自为他研好蒜末,他立即大快朵颐了起来,嘴里始终幼稚地说着好吃二字。孟楚说他已有一年多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萧叶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感到上苍是那样的不公平,同样将生命赋予人,可有的人富得流油,譬如韩少爵;而有的人却一贫如洗。她从小死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她看着孟楚那饕餮的样子说道:“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再做给你。”说着萧叶的眼框重重一酸,大地的泪珠就顺势而下。
她一语双关,将氛围调和得格外暧昧,萧叶不是一个矜持的女子,她也不想去做矜持的女子,因为她知道,人世间有一种人叫过客,如风似梦,眨眼间说不定就模糊不清。
孟楚咽下口里的饺子,起身将萧叶拉入怀里,他听出了萧叶的弦外之音。他用手揩拭萧叶两腮的泪水,半调笑地说道:“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呢,做我媳妇吧!”此刻的他,不再是霸气十足,几缕柔情从眼底溢出,一泻千里。
萧叶是在翌日联系的韩少爵。
她们走在城南的大街上,两个人的肩膀挨得很近,萧叶有些不自然地回了头,忽然就发现孟楚风驰电掣地骑着摩托杀了过来。他娴熟地将摩托在萧叶面前画了一个360度的弧。“喂!他谁啊?你男朋友?”他问的云淡风轻,而她却无从以复。
萧叶摇头。
韩少爵被这个不速之客弄得有些茫然,他很轻蔑地瞟了孟楚一眼,而后拉起萧叶往前走,眼神也开始变得扭曲。他与孟楚似乎是天生的敌人。
孟楚望着们的背影不禁干笑了几声,将手叠成喇叭状,大声地朝萧叶喊:“小美女,谢谢你的人体乳酪啊,今晚我还请你吃香肠!”
人体乳酪,吃香肠,这些敏感的词汇让韩少爵格外恼怒,他拽住萧叶的肩膀,紧紧地,指甲都要嵌入到身体里。韩少爵的目光逼得很凶,“他是谁?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啊!说啊!”
萧叶清楚,孟楚属故意说出来气韩少爵的。可他这个傻蛋就真被气得两眼杀红。
五、华美凤貌似很看好韩少爵
又是一个下雨的傍晚,铁制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双手敲响。华美凤慵懒的放下碗筷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眉眼俊秀的青年,高高的个子,理一头咖啡色的碎发,白T恤和牛仔裤早已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甚是狼狈。
“阿姨,”他率先开口,一副温文尔雅的摸样,“外面雨下德大了,请允许我暂住一晚。”
华美凤的眼睛像冰盘上的珍珠般转了几圈,“那好啊,每晚二十元。”贪心的华美凤还真的把自己的三间寒舍当成了旅馆,要知道比这好上几倍的宾馆,眼前的少年都不稀罕住。
而这次,少年却很乐意的点了点头。
萧叶从外面回来,一撂下伞就看到了韩少爵,他手里的毛巾不停地揉搓着那一头秀发,满脸堆叠着深深浅浅的笑。萧叶如坠云里雾里,他是怎么找来的?
她将他拉到一旁问:“喂!你是怎么找来的?来干嘛?”依旧是一贯的娇憨。
“看着你啊!”说着他便在萧叶的脸上刮了一下,“万一被对门的混蛋带坏了怎么办?”
……
最可恨的是,连天公都在帮韩少爵。那些日子,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没完没了的,萧叶知道江南的梅雨时节到了。整条巷子里都是发霉的气息,储藏间里的蔬果大部分都烂的一塌糊涂。
韩少爵假说他是来调查民生的小记者,因为下雨的缘故不能走了。华美凤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傻,总之被骗得团团转。那些日子,韩少爵殷勤得很,压水、扫地全部由他一人包揽了。而华美凤一副貌似很看好他的样子,百无聊赖间总喜欢对他透出赞美的目光和微笑。
其实华美凤的赞许和微笑都是表象,所以微笑,所以赞许却是另有原因。
六、两个男人间的争斗
韩少爵就这样在萧叶家住下了。
华美凤照旧去棋牌室,韩少爵包里的钱总是隔三差五的丢失;孟楚像往常一样终日不在家,晚上的时候便和夜总会的小姐们搞在一起,她们纤细撩人而又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好似针尖般刺痛了萧叶。
她有时候真羡慕那些整天与他混在一起交际花。
有一种爱情的独角戏,明明知道一个人唱到天亮而无人响应,却偏要在苍白的想念里陶醉与痴迷。
那些日子萧叶发现孟楚变得益发地清瘦了,她有时候偷偷地把家里煮的好吃的送给他,但有碍于母亲和韩少爵的阻挠,她只能悄悄地将吃的端到对门,然后重重地扣几下门再落荒似的逃回屋子。
华美凤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立场,她把韩少爵看成自己的金龟婿,她贬低萧叶目光短浅,不准许她和孟楚继续交往。
然而,谁也无法扭转爱情的魔力,孟楚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混子,也未必真心待她,可萧叶甘愿对他倾心。
萧叶总在她们不经意间溜出去,任由孟楚骑车带着她一路狂奔,他把手臂环到他的腰上,有热泪渗进他的衣裳里。
如果他不是一个混子,如果他也有一个锦衣玉食的家庭生活,恐怕他也是一个像韩少爵那般,随便一伸手就有无数女孩子扑过来的帅哥。可现在的他只能任人睚眦。
孟楚带她去过夜总会。
霓虹闪烁,歌舞喧喧。舞池里的女人们尽情的展现着高昂的双胸和肥翘的美臀,沙发上的男人永远见不到手在那里。这便是他喜爱的生活了。
她依偎在孟楚的身旁,十分害怕的摸样。
“哎呦,又换妞了?”迎面过来一个同样是混子摸样的男子。
孟楚没有言语,许久才开了口,“滚你妈的,人家是好女孩!”
就在那一刻,萧叶被深深地感动了,即便他后半句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好女孩?好女孩谁跟你啊?”那人嗤之以鼻。
孟楚似乎被气恼了,他的手臂开始有青筋暴起,那一晚他将那个男子打得鼻青脸肿……
夜晚的风吹得那么凉,吹鼓了他的衬衫,吹乱了她的秀发。孟楚骑车带着萧叶在一片车水马龙的街市上狂飙。萧叶说她很想吃羊肉串,而他停下车照着一个妇女的摊上就是一把,而后疯狂而逃。那妇人急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她骂孟楚不要脸,骂他该死了……
孟楚在巷口将车子停下来,他回头问萧叶,“你也看见了,我穷得掉底,可没你家的小白脸儿好,你还……”他的语言是那样的低调,低得让萧叶听不清。
“你说谁是小白脸?”孟楚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被劈头一句惊魂语打断了,听声音是韩少爵的。萧叶似乎可以感觉到他此时一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说你啊!”孟楚将萧叶圈入怀里,“瞧,多俊俏的姑娘,跟了你肯定会空虚的。只怕你的屌还不及我的一半长。”他骂人永远都是那么流里流气。
这样的话,韩少爵定然不会说,他在对面梗着脖子,眼珠里隐隐蹦出火星来。“不及你怎样?你屌长又怎样?我总比你有钱,你再牛不还是连羊肉串都买不起吗?”韩少爵笑着,笑得刀光剑影,“我看还是你去当小白脸好了。”
一句话顿时像一柄匕首直刺孟楚的胸膛。萧叶不理解到底他是如何知道方才的那一幕的,但她知道孟楚怒了,一场暴风骤雨迫在眉睫。
孟楚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向韩少爵刺去,“妈的!我捅死你!”他说的是那样仇恨,咬牙切齿的,萧叶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挡在韩少爵的前面。顿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一片艳红在凉飕飕的风里凝固。
孟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呆立在一边,直到120的鸣笛声呜咽传来,他才如梦初醒的慌了起来。
萧叶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韩少爵如坐针毡的守在一边。萧叶一时间有说不出的伤痛,一个是爱自己的人,一个是自己爱的人,她不愿看他俩掐得太紧,那样连她也会窒息的。
后来的后来,萧叶才知道,那晚她跑去与孟楚厮混,韩少爵满大街的找她,找了大半个兰城,最后恰巧目睹了那场“羊肉串事件”。
七、那一刻萧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萧叶从医院里醒来见到的第一人令她格外吃惊,不是韩少爵,也没有华美凤,而是孟楚。他像做贼一样推开房门,将大半个脑袋探进来,天真的笑容让人不相信他是一个混子。
孟楚轻轻地喊她,他说:“老婆,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捅那个小白脸来……”
萧叶没有责备他,吃力的微笑里带着幸福的滋味。
临走的时候,孟楚把一个从小摊上买来的戒指放到一边的小柜子上,此后他也时常过来看她,每次都会带给萧叶这样那样的小物什,水晶球,镶有“红玛瑙”的耳钉和手镯,她足足攒了一盒子。事后孟楚说这些都是他自己赚钱买来的。
这些看似幼稚而廉价的东西,殊不知对萧叶多么重要。
有一次,他来的时候,在院子门口撞到了华美凤,萧叶从窗子看得一清二楚,华美凤龇牙咧嘴的模样肯定是没说好听的。打那以后,孟楚再没来过。
直到一天晚上,萧叶听为她打点滴的护士说,“妖精街”杀死了一个黄发少年。妖精街是离医院不远的一条格外龌龊的地方,打架的、吸毒的,卖淫的,一到夜晚便出来兴风作浪。
她担心是孟楚,拔下针头便冲出去,结果被两个流氓抓进了车里。
车上还有两个女孩,眼睛里都挂着泪花,萧叶意识到自己是被坏人抓了。慌乱中她注意了开车的那个男子,他带着鸭舌帽,把头埋得很低,背影是那样的眼熟。
“把他放了!”开车的忽然开口,竟真的是孟楚。
“老大,不行啊,少了一个咱们怎样交差?”另一个人低声下气地说。
“凡是有我呢?我顶着!”他说得言之凿凿,似乎是与她的情话,“快啊!”孟楚大吼着。
就那样,她来不及质问什么便被两个男人推下了车。那时的她似乎已经麻木了,竟然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泪。
韩少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告诉萧叶,孟楚在给一家洗头房拉小姐,兴许你也是他的目标。韩少爵说话的时候眼里透着一抹不战而胜的喜悦。
其实萧叶不相信孟楚是在耍自己,因为他毕竟是放了她。他曾为她打过架,给她买过东西,如此种种都让萧叶不愿相信他在骗自己。后来她背着韩少爵去找他,却被他拒之门外,他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玩你了……”
那一刻萧叶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八、北弄堂里不再有混蛋少年
萧叶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孟楚确实在给人家倒卖小妞。
她已有许久不曾见他了,听韩少爵偶尔提到过一回,说孟楚改行了,但是是往好里改还是往坏里陷她一概不知,她也没必要去知道。
而韩少爵追她追得正紧,她心一横便应了下来,多少带点委屈。萧叶不想再一次次拒绝韩少爵那颗真诚的心了,毕竟人心都不是铁打的。她说她恨孟楚,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了,其实所有的怨恨都源于一个字,那就是爱。在萧叶心里永远有那么一大块地方是韩少爵进驻不到的,那里只属于孟楚一人,他像一座永远的爱情丰碑,在她的心中屹立不倒。
次年五月,萧叶从学校回来。这时的北弄堂已不再是一片狼藉了,虽说还是青石板的小巷,但路上却干净了许多,每家每户的房屋都经过了一番整修,听说是受到了政府的重视。
道路的两侧载种了一株株国槐,彼时正是花季,一簇簇洁白的花簇在蓊蓊郁郁的绿色里露出脑袋,倾吐怡人的馨香。萧叶从槐树下走过,亭亭玉立,是钟灵毓秀的画面。
无意间的一瞥,便再次看到了梦楚曾定居过的房子,像当年一样,只可惜此时已物是人非。当年她看到了一个俊朗少年,而现在却是一把生锈了的铁锁。
忧伤像飓风般袭击了身体。
回家的第二天,萧叶在兰城的一家超市里遇见孟楚。他把头发染了回来,穿着打扮也较以前规矩了许多,看来他是学好了,只可是,他的左手有三根手指断了半截。
萧叶本不想理他,却最终没有忍住,她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孟楚死活也没说,只用了一句“工地干活砸的”来敷衍了事。
其实萧叶永远不知道,孟楚与那家卖淫团伙签了霸王协议,一个月弄不到二十个小妞,就砍了他的三根手指。而那天夜里,他们恰好就剩萧叶一个便凑全了。曾几何时,萧叶也是他的目标,但孟楚最后还是把他放了,原因很简单,他爱上了她,发自内心的,没有瑕疵,没有阴谋。
这一切的一切,孟楚都不想再提了,因为他给不起萧叶幸福。这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
不是他把爱情看得太俗,因为爱情本身就建立在俗气的金钱之上。贫穷夺走了他的爱情,而情种只属于像韩少爵那样的富二代。这个世界太现实,而他只能做过街鼠,受人睚眦。
09年的北弄堂里什么都有,青石巷、老屋、国槐、三八婆,可是却没有了他,没有了一个疯狂少女轰轰烈烈的追求。徒留下了美丽的误会,苍白的想念。
因为这一年的北弄堂不再有混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