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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气氛已经淡了下去,但毕竟正月还未过去。新的学期开始,同学们见面后仍习惯性地问一声“过年好”。外边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大雪,图书馆的露天走廊里瞬间人满为患,许多来自南方的同学们挤在围栏旁欣赏北国雪景,整栋大楼的上空萦绕开一片叹为观止的唏嘘声。
电铃嗡鸣作响,下午的选修课一上就是三节联排。看雪的同学似乎是被扫了兴致,唉声叹气地走向各自的教室。邵爽在图书馆与教学楼衔接的走廊里遇到了准备去上选修的艾欣仪,于是上前去打招呼,“欣仪,报了什么选修课?”
“是钢琴。”艾欣仪的脸上闪过一丝丝喜悦,弹钢琴是她从小的挚爱。“你呢?”她又反问邵爽。
“是佛教课。”邵爽向她扬了扬手里的一本《中国佛教发展史》,愁眉苦脸地说道:“冷得没人学的科目。本来我是报了表演专业的,不幸人数已经饱和,我就被调剂到这个深奥的专业了。”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挽手向五楼走去,在钢琴教室门口分别,邵爽不禁又多问了一句,“对了,易同学选修的什么?”
艾欣仪无奈地一撇嘴,她的话语不难听出带着无比的宠溺,“他啊,和你一样都被调剂了,之前他选修的是足球,被调剂到播音专业了。可他一次都没有去上过,导员已经找他谈过话了。”
邵爽习惯将易蓝天叫做易同学,因为他的所有网名都是这个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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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们都去上选修课了,我只身一人坐在宿舍里上网,从下午2点一直上到5点钟。晚饭是艾欣仪帮我买来的鱼香炒饭,她在男寝楼下打电话要我下去拿。
艾欣仪是我的女朋友,长得平平常常,因为我的书被她捡到又原物奉还而结识,又因邵爽散步绯闻而糊里糊涂地走到一起。有些事情总是怕无中生有,就比如爱情,说着说着就有了在一起的意思。
外边的雪是越下越像样子,我出去时衣着单薄,不禁打了几个寒战。艾欣仪将盛在饭盒中的炒饭递到我手里,她买外卖从来都是自己带餐具,坚决不用小店里提供的食品袋,说不卫生。她把我下垂的上衣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处,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说道:“穿的那么少,小心感冒!”
“没事,体格子强壮着呢。”
一语未了,我听到一楼的几个男生在议论不远处一个身穿粉色呢子大衣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她是学校今年新来的女老师,据说是北影播音主持系毕业的高材生。
我正在准备上楼的时候,舍友郑健从窗口探出脑袋朝我喊话,要我顺便帮他去学校超市买一桶泡面。他扔下来的四枚硬币全部砸在雪地里,被我抠出来擦干净。
在超市里,我被邵爽叫了一声,这次她直呼我的名字——易蓝天。
邵爽是郑健的女朋友,也是艾欣仪的同班同学,和艾欣仪的关系不错,而我却并不是郑健的铁哥们儿,感觉他特别能卖弄自己在动漫设计方面的才能。我们都是学动漫设计专业的,同系同寝却不同班,他本是隔壁班多余出来的一个人被安插进我们寝室。
我的名字被许多人听了去,其中就有那个北影毕业的新老师。她回过头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你就是易蓝天?”
我转过头来,发现她愣了片刻,看我的眼神尤为错愕,仿佛是似曾相识的人似的。
“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师,有什么事吗?”
她说:“我是你选修课的新老师,你已经旷课很久了,下次我希望看到你来班里上课。”
原来她就是任教播音与主持课的老师。我觉得在大学中还能遇到如此关心学生上课与否的老师实在是不多了,于是很惭愧地一笑,“行,下次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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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到了上选修课那天我依旧是迟到了十分钟。
语音教室中已经座无虚席,我环视四周一下,真的找不到一处空位,所有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这个突然闯进教室的傻逼。“妈的,没座我还上个头啊!”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转身准备要走。
正在这时,老师向我喊了一声,“易蓝天,坐我这里吧。”
我再一次听了她的话,走过去 和老师共用一台机器。
卧体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朗诵材料,她带着耳麦给同学们做诵读示范,声音是那样字正腔圆,谁也达不到那个标准。
我无意间看了看身后的黑板,“东方丽娥”四个字看上去像是许久前的字迹了,已经有些泛黄。大概是初次上课时做自我介绍时写上去的,下面还有她的电话号和MSN地址。我把电话号存入手机,后来回去之后又马上在网上申请了一个MSN。
课下我问一个女同学,得知她仅比我们大两岁,大家习惯地称她“蛾子”。
徐漠南是我在课上认识的一个人,他是这个选修课的班长,普通话说得相当标准,而我却n,l不分。老师似乎是很看重他,上课时多次点名叫他回答问题。
以后的选修课我基本上没有再旷过,第二次去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多了一台机器,我就坐在那里,前面是徐漠南,长得很帅,走路时头发一颤一颤的,故作潇洒。
一次朗诵大赛时,他深情地诵了一首《雨巷》,我想他一定把那丁香般姑娘想象成了东方老师。是的,他是喜欢东方老师的。而我在后来的另一次朗诵中,也学着他那深情的模样朗诵了一首林徽因的爱情诗《你是那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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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欣仪得知我去上了选修课非常惊讶,她说:“是不是你们导员又对你威逼了?”
“才不是,他才不好使。倒是人家东方老师亲自找上门来了,你说我还能继续逃下去吗?”
我被艾欣仪挽着胳膊去食堂吃饭,进门时正巧迎上出门的徐漠南,他的手里提着两个馍,里面红红的东西应该是夹的里脊肉。后来我又看见他拿着那两个馍在食堂中追着东方老师走,“东方老师,我都给你买了你就吃吧,客气什么?”
东方老师被一群学生围观,艾欣仪去买面条了,我坐在蓝色的硬座椅上看着东方老师不好意思地把其中的一个馍接下,另一个说什么都不肯要了。我想她的脸一定是红到了极点。
艾欣仪端着两碗鸡腿面过来,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徐漠南和东方老师的尴尬局面。“典型的师生恋。”她这样说。而我的拳头却莫名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攥住。
东方老师的老家在西南的偏远山村,在此任教是住学校的宿舍,我不仅一次在校园里看到过她。她喜欢阅读,没课的时候常常泡在图书馆里,她尤为喜欢张爱玲的文字,可我总觉得她的文字太过琐碎,连不成章节。当年《小团圆》出版的时候我买了一本,仅仅读了数十页就戳在了宿舍的书架上。
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喜欢播音与主持这个选修专业,讨厌别人背后说她讲课太烂。甚至我在学生们不好好上课把东方老师气哭后去安慰她,我说老师你刚刚任教,慢慢来,我相信同学们会喜欢上这门课程的……
2011年2月份,全国都陷在一股抢盐的风波里。东方老师觉得此事异常滑稽,她写了一篇博客杂文,并请我帮她制作一段动漫,关于讽刺抢盐事件的,她写好了文字情节给我。
我加了她的MSN,熬夜制作好,给她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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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那是第几次上选修课了,总之我不逃课的次数是越来越多,虽然我对播音并不怎么感兴趣。东方老师会让同学们做一些释放天性的小节目,比如大声喊叫,模仿动物的叫声和动作,所有的人都能表演得像模像样,唯独我不行。
由于我之前一直逃课,没有登台经验,站在讲台上,我憋得满脸通红,紧张得不知所措。台下的人一哄而笑,被我狠狠地骂了一句:“笑你妹啊?”
私下里我常常让东方老师不要叫我登台,可她说不行。她说我看上去并不像内向的人,一定要我敢于出丑,畅所欲言。此后东方老师总是给我眼神的鼓舞,于是我也不辜负所望,终于扯着嗓子学了几声狗叫。
可是不得不说,徐漠南在课堂上就很放得开,他的一系列表演——学鸭子,青蛙和狼都能让东方老师极为得意,虽然他课下的行为常把东方老师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说:“徐漠南这个孩子,既让我抵触又让我得意。”
我想我一定要超过他,做什么事情都要以他为标杆,我要让东方老师因为我而笑靥如花。
后面的一段时间,我和东方老师的关系日益升华,通过MSN聊天成为了每天的必然。在她生日时我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在上课时全班一起唱生日歌,而我却忽略了艾欣仪的钢琴演出。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她并不知道我是因为给东方老师过生日而没有去观看她们音乐系的演出。其实知道又何妨,她向来是很明事理的。
回寝室后郑健正在玩我的笔记本,这小子偷看了我的聊天记录,他看似无心却是一本正经地问我,“蛾子是谁啊?”
我把他推到一边去,把他打开的网页关掉,我的MSN有提示,是东方老师。她说今天谢谢你。
郑健在一旁起哄,“易同学有新欢啦!”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告诉你把嘴闭严点,别让邵爽知道,传到艾欣仪的耳朵里你惨了!”
我的手机铃声响起,姓名显示为艾欣仪。她前几天给我在网上订购了一条里维斯的牛仔裤,估计现在是到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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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始终无法平静地入睡,艾欣仪对我的种种关心都浮现在眼前。我试过了那条牛仔裤,不长不短,不胖不瘦,仿佛她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已经谙熟于心。
我从床上爬起,穿着内裤跑到阳台吸了一根烟。地暖的房间里很热很热,我把窗子闪开了一条缝隙,靠着暖气坐在小马扎上。我的左手中握着手机,屏幕被我按亮,熄灭,再按亮,我想给艾欣仪打个电话。
已经12点了,她还没有关机,接起电话后亲昵地喊了一声“亲爱的”。
这样的爱称我每天都会听到叫无数遍,可是我到底喜不喜欢她呢?邵爽问过我,她说:“为什么你和欣仪在一起时,永远都是你把手插在裤袋里,被她挽着胳膊而不是两人互相牵手。”
我一时语塞。我和艾欣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从大一的上学期开始恋爱,现在是大一的下学期。
我拿着手机许久没有说话,艾欣仪似乎开始忐忑不安了,我想她一定从睡梦的慵懒中打起精神,“喂,蓝天你怎么了?有事吗?”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挂断了电话。几秒钟又给我打过来,我说没事,可能是不小心压到了。随后,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明天咱们去吃火锅。”
其实,打电话给她我到底是要说什么呢,分手不忍心,情情爱爱又难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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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很暖,艾欣仪说吃火锅一定要等到夜幕降临时,气温降下来的时候最佳。我说行,但我却在到了火锅店以后给郑健打了电话,要他带上邵爽一起来分享。我不太喜欢单独和艾欣仪在一起的时光,总觉得没有话可说。
她对我的行为深感不解,艾欣仪一定认为我这样做是大煞风景的。
邵爽坚持叫上了酒水,结果不胜酒力的艾欣仪喝得迷迷糊糊。那天晚上她醉烂如泥,我却没有将她背起。火锅店离学校并不远,艾欣仪就那样挽着我的胳膊,步履蹒跚地往回走,其间她不断地跌倒在路上。
我看到郑健和邵爽两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无疑郑健是把我的事情和邵爽说了。我们三人沉默不语,唯有艾欣仪自己冲我卖萌。路灯扫过她的脸孔,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绝对有泪。
东方老师出现在爱我面前时,我手足无措地从艾欣的手腕里抽出胳膊,“东方老师……”
邵爽抢过话茬,别有用心地向东方老师介绍了艾欣仪,“这是易同学的女朋友。”
她“唔”了一声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我白了邵爽一眼,暗示她是个多事的女人。那晚郑健与邵爽去了附近的小旅馆,必定又是一场火爆的人体肉搏。
那天回去打开电脑,把MSN里的好友名单从上拉到下,在从下拉到上,总没有找到东方老师头像,无疑是她把我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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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次上选修课的时候,我和东方老师都带着尴尬的神色。
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只有自己最清楚。
那个午后,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往下面人来人往的路上张望,无意间看到东方老师正打着电话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言辞似乎很激烈,一边说话还一边往袖子上抹眼泪。
我跑下楼的时候,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但眼泪依旧是不住地流,她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说:“我没事。”
“可以和我说一下吗?”我将一包纸巾递给东方老师。
“我男朋友和我提出分手了。”
她无意地回答却给了我很大的希冀曙光。
东方老师正把手机相册中的照片翻出来删除,我看见照片上的男子穿着格子衬衣,长得非常像我,只是留了胡子。所以在后面几天我把胡子蓄出来,修整得很有型,又翻出来两年前因为装嫩而买的花格子衬衫穿上。然后给东方老师发消息,约她在学校的咖啡馆里见面。
我背着门口而坐,她进来的时候非常试探着走过来坐下。我想那一个瞬间东方老师一定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像第一次在超市中见面一样。
今天,她穿得是那样漂亮,遥遥胜过艾欣仪的妆扮。亚麻色的长放在两肩之前,眉清目秀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枚木制的十字架,她是基督徒。我曾经在图书馆里看见过她在捧着一本《圣经》在读。我劝她不要因为失恋而悲伤,她说天主会保佑她振作起来的。
我向她提出交往的请求。
“你长得太像我前男友了……”
东方老师并没有答应我的追求,她说看到我会想起过去的事情,会伤心。
而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啊,我要决定把艾欣仪甩掉重新寻找另一段爱情。可这个计划在还没有将她甩掉之前完全破产了。
东方老师知道了我有女朋友一事,这件事之前我一直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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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去学校的论坛,我发现有人恶意中伤我的一篇帖子。发帖人声称我躲在宿舍的卫生间里撸管子,且一边暴撸一边喊东方老师的名字。上课时,全班同学都用一种鄙视的面孔看着我,显然这个猥琐的谣言已经传播地路人皆知了。
是谁如此恶意给我造谣呢,我想来想去仍旧是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定位。起先我想到了邵爽,她是艾欣仪的密友,对我的行为颇为不满,认为这对艾欣仪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她常常点着我的胸脯说:“问问这里你对得起欣仪吗?别把别人的容忍当懦弱!”可我觉得邵爽又不可能下流到如此地步。
直到在路上被徐漠南故意撞了一下肩膀,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道:“行啊小子,敢跟我抢?!”
“原来是你?!”我怒火攻心,也用疑问和感叹并重的语气说道。接着厮打成一片,我挨了徐漠南一冒儿拳,打在眼睛上。
北方的春天仍旧是衣服冰天雪地的状态,雪隔三差五地便要光顾一下。我的左眼被徐漠南打,住在医院里有一个多星期了。此事不知道怎么被东方老师知道了,她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提了一篮水果。
在她的面前狼狈成这个样子使我觉得很没有面子,我向她解释说:“老师,网上的事儿是徐漠南中伤我的谣言。”
她没有回应,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说:“我要走了,不在这所学校人任教了。”
“去哪?”
“你有女朋友的对吗?你知道你险些让我成为小三你知道吗?”后半句她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
“对不起,东方老师。”
她走了,起身的一刻我拉住了她的手。她又局促地缩回去。
门外躲藏着艾欣仪,她望着东方老师的背影默默念道:“老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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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欣仪在东方老师走后的不一会,提着一保温瓶的面条进来了,是我最喜欢吃的香辣鸡腿,两个肥肥的鸡腿被她撕好后放在里面。她坚持不让我自己吃,说我眼睛还没好利索,于是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起来送进我的嘴里。
她对我是那样的好,而这些本来是男生对女生所做的。她不在乎我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宁愿用热脸去贴我的冷屁股。邵爽把我和东方老师的地下私情告诉艾欣仪,她除了在饭桌上喝点醉酒以外什么也没做,因为她怕说出来就在真的失去了我,所以仍然一如既往地对我好。邵爽嘲笑她,说我不要她了,她要艾欣仪同我分手。可艾欣仪仍然对我抱有很大的幻想,这被邵爽称为奴才本性。
吃着她喂我的面条,忽然间我充满了负罪感,自始至终我嫌弃的不就是她不是处女嘛,尽管她坦城交代过自己的过去,我却仍旧不能打开这个心结。是不是这也算一种变态呢,我常这样想。
东方老师给我们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我已经出院了,整堂课比往日肃穆了许多。课间休息的时候,东方老师为大家点开音乐盒放了一首叫《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歌曲。
啊哪一个人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些歌词全权代表了我此刻的心情,而唯一与歌词相悖的便是那个人即将不在这里。
听着听着我的心情便开始翻江倒海,我清楚此刻心里不好受的人一定还有徐漠南。
那两节课过得格外快速,下课后徐漠南跑上讲台帮她收拾教材。她抬眼环视一下四周,是在寻找我的眼神吗,她说过,我的紧追不舍或许会在哪天使她真的会喜欢上我。
东方老师走的那天是深夜的火车,艾欣仪要我去送她一程,我去车站时,发现徐漠南比我先到了。他把一口袋吃的塞到东方老师的行李中,脸上笑容成河。
而我为避免尴尬,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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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老师坐在开往家乡的列车上,没有人知道她走的真正原因。她说父母身体有恙,要离他们近一些。而我却认为她要从我和艾欣仪之间抽离出去。
艾欣仪去找过她,泣不成声地求她不要夺其所爱。她说可以。
东方老师从手机中找到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看着前男友胡子拉碴的脸,泪水盈腮:“明,你知道吗,那个男孩让我找到了你的影子,但我知道他终究不是你。我以为我会把对你的爱转嫁到他那里,但现在我知道我爱的人永远是你,我不想欺骗他,欺骗自己。虽然你说你有了新女友,可我知道一定是你的病情恶化了对吗?”
明说过自己小时候得过一种怪病,医生说不能根治……
总之,东方老师要回去陪着他,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程。
我们常常说宁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与不愿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所以才有那么多不被爱的男人或女人掏心挖肺地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或男人。我是这样,艾欣仪是这样,徐漠南也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了床,东方老师也在线,我打了这样几个字发过去,“早安,东方老师。”
虽是问候的话语,却是告别的语气。
后来,我和徐漠南个关系渐渐缓和,他向我声明那个辱骂帖子并不是他发的。他说,即使我要中伤你也绝不会连带上自己喜欢的东方老师。事后证明真正的罪人是郑健那小子,看来我当时的做法的确是达到了群起而攻之的低地步了,郑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就是看不惯我无视艾欣仪的冷漠态度……
很快,播音课换了老师,我再也没有去上过一节。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东方老师当初把我从MSN里删除,后来又加上了。她说:“易蓝天,好好对艾欣仪,喜欢自己的人总比自己喜欢的人更值得去爱。”
一天,郑健把我的笔记本借去了,他说要制作一组动漫给邵爽。后天是邵爽的生日。第二天早晨时,郑健已经将动漫设计完毕,他熬了一宿,黑眼圈都出来了。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煞费苦心,却不是为艾欣仪。
他把动漫演示给我看,一个大蛋糕,被女孩用刀一切,里面顿时间飞出一串串红吻,全部打在女孩的脸上……
我想起去年艾欣仪过生日时,我仅给她买了一条项链就把她打发了。其实与郑健的漫画相比,我这些礼物都是显得俗不可耐的,但艾欣仪仍然乐不可支,心花怒放。
舍友A从楼下锻炼回来,进门扔给我一件衣服,“易同学,你媳妇给你洗的。”衣服蒙在我的头上,洗衣粉的清香刺激得我的眼泪全都出来了,我觉得我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于是跑到阳台,哗啦一下划开窗子,把脑袋大幅度的伸出去,我看见艾欣仪的背影正在远去。
“欣仪!”我大声叫住她,她脸上的笑容依就粲然倾城,永远让人觉得格外踏实。仿佛在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