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你就刚刚好经过。
突然眼神交错,目光炙热闪烁,越慌乱越难掌握。
我像是着了魔,你为何又闪躲,跌进了大雨怀里。
让我狠狠想你,让这一刻暂停,都怪死比爱美丽。
◎
1958年的香港,无乐不欢。
崇光路四号店的咖啡馆里,火鹤红和巴西黄的灯光伴着小提琴的拟人声平铺开来,如东太平洋上的海浪静谧地潜伏在咖啡馆的半空。各自簇拥的人们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情绪直曲,神态各异,他们更像是一只只漂泊在灯光里的邮轮,既怕被别人看穿又怕自己看穿不了别人。咖啡的味道越来越浓稠,忽然嗅到了一丝紫罗兰花油。
“噢,对了,这是我从新加坡给你买来的香水,紫罗兰的。”梁政山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从皮包里取出来放在顾清面前。“我只买了一个”。
顾清听出来了梁政山话里的意思,“只买了一个”就意味着梁政山没有给梁太太买。
“紫罗兰的味道很独特……”顾清小心翼翼的拆开盒子,躺在红绸里的是一只透明的水晶瓶,淡紫色的液体安然睡在瓶子中心。她轻轻拧开鎏金瓶盖,一丝淡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像从回忆深处溢出的一场大雨湿润了鼻息。
“累了吧?”梁政山牵起顾清的手。
“嗯,有点困”
“那就回家吧,昨天新买的床连我都还没有睡过……”
顾清挽着梁政山的胳膊向门口走去,在香港,顾清就是唯一的梁太太,所以两个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香港,有钱人只专心地享受,顾不得别人的半点情趣,香烟盒里容不下世俗的半点灰尘。款式最新的西装和领带,名牌的皮鞋和手表,以及贵夫人们身上高级设计师裁制的独一无二的旗袍,身上挂着的各式金银钻晶都是一种报复。阔太太们挽不住丈夫的手就在挽名牌包包的手,一直到死在安乐窝里。
◎
梁政山去马来西亚出差,估计要一个月才回来。香港今天大雨。
“周太太,你那个包在哪里买的?”赵太太摸出一个七条,毫无犹豫地甩出一张四万。
“哦,你喜欢啊?是我先生前天从东京给我带回来的,有两个呢,我明天把那个送给你。”说着周太太甩出一张东风。
“那多不好意思呀……”
“哎~我们都是好姐妹,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每次都在你家打牌我才不好意思才对。”
“你看看你们俩,跟亲姐妹一样。”李先生抽了一口劳伦士牌香烟,摸了一张九饼。“胡啦!”
“还是李先生运气好,这一晚上尽你和梁太太得了宠了”周太太喝了口乌龙茶。
“是呀,不行不行,八圈完了该换换座位了”赵太太和着周太太说。
换了座位后,四个人刚坐下赵太太家阿姨王妈就走了过来对赵太太说裁衣店的檀先生来送旗袍了。一听是檀先生来了,赵太太便吩咐王妈让檀先生进来。
“哎,李先生,最近没见李太太啊?你们……”周太太话说了一半。
“你们女人呀,挣钱不行,胡思乱想却最有精神。她母亲大寿回娘家了”
“那你这金龟婿不去庆贺一下?”
“我要是能忙的开我还能不去……最近一笔新加坡的订单把我忙的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好不容易有点喝茶的时间吧,还被你们叫做来赢钱,你看我赢得手都软了……”
“李先生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一定是太太不在时,情妇调教出来的。”赵太太话音刚落檀明哲便走了进来。
“怎么我一进来赵太太就赢钱了啊”檀明哲慢慢走到赵太太身后。
“还不是因为你呀,呵呵,贵人来了嘛”
“哎,您可别说,赵太太才是我檀明哲的贵人哟……”檀明哲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他们打牌。
檀明哲一边喝着刚才王妈端来的咖啡一边给赵太太和指挥着打麻将。一屋子的人,热闹得像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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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清和檀明哲的第一次相遇。边打麻将边聊天的顾清却偶尔将眼神投到檀明哲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新鲜。顾清也知道檀明哲也在瞥她,在喝咖啡的时候,帮赵太太拿牌的时候,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以及离开的时候。
“梁太太,这么大的雨,需要我送你吗?”顾清下楼之后,檀明哲立刻与赵太太告别下了楼,在楼门口截到了顾清。
“哦,不用了,我刚才给家丁打过电话了,估计现在车就在外面。”顾清没有多看檀明哲一眼,打着花伞朝外面走去。夏日的夜雨像一群流离失所的孩子,寻着点人的温暖就跑了过来。还是有几滴雨落在了顾清的胳膊上,那里柔软而细滑,如玉似珍珠。庭院的灯照亮了他们两个人,檀明哲举着伞站在大雨中看着穿着旗袍走在雨中的顾清,觉得顾清身上的美是那么的无与伦比,那么的独一无二,那么的……
顾清坐进汽车消失在左边的巷子里,檀明哲打着伞在右边的巷子里渐行渐远。
雨水泠泠作响,檀明哲吹着口哨走过一盏又一盏路灯。
车窗被雨水弄花了,夜未央,雨天的街头显得空旷而落魄。路灯在空中寒冷而立,那些昏黄的光都显得格外冷清,街旁高墙中探出的几支法国老蔷薇,和顾清的一对耳坠的颜色心心相惜,蔷薇的红像血脉里的河水流进无眠的夜里。烟雨蒙蒙的世界,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活着,金钱缠绕着欲望,变成了街头男女心中最后一道防线。黑色的墨染尽胭脂粉,男人裤子里的东西不知沾了多少女人的血。夜空下,路灯下,伞下,不知正在上演多少喜怒哀乐,多少人情世故,以及多少爱恨离愁。
来香港一个多月,对顾清而言多是一个人守一座房,这样的日子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尽头。顾清很清楚她不是真正的梁太太,只不过是梁政山在香港的秘密情人之一,她为什么和梁政山在一起?她自己也不清楚。
汽车在雨中缓缓前行,像一只高贵的狮子疲惫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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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那晚,梁政山回来了。香港大雨,天空灰的像刚刚哭过一场的女人的脸。
“太太,先生回来啦!”保姆张妈急忙跑到二楼叫顾清。
才是已是午夜一点多,窗外的雨依旧滂沱。顾清披着件薄衣刚从楼梯口下来,梁政山就已经在客厅了。
“你回来了……天这么晚,也没提前说一声,让我担心”顾清有点惊喜又有点生气。
梁政山脱掉外套将顾清揽进怀里,鼻子在顾清的发梢上游离。“那瓶香波要用完了吧?”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头发了?”顾清紧紧贴着梁政山的胸口。
“我不仅是你的头发,我还是你的男人!”梁政山把顾清抱在怀里,一步步向卧室走去。
“你还没有洗澡”
“我洗过了,你没看外面的雨有多大……”
柔软的床垫上,梁政山和顾清仿佛躺在海浪上,轻轻摇摆,轻轻起伏。梁政山的手游离在顾清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指腹经过的地方晕开大片涟漪。玫瑰花香洋溢在空气里破碎成一盏盏浑浊的梦,在性爱的姿势里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安分。灯光在墙上投下两颗人影,他们纠缠不清,就像阳台的风和窗帘难舍难分。
“你老了……”
“可能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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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顾清就被赵太太的电话请了过去,说是陪她去裁衣店挑选个样式做两件旗袍。于是,檀明哲和顾清又见面了。
“赵太太,你来得可真巧啊,我刚从法国进了两款精品丝绸,这还没来得及上架呢您就来了。”檀明哲端上两杯咖啡“这是朋友从巴西带来的咖啡,比花莲那家英国佬咖啡馆的咖啡还好喝”。
“那可要谢谢你呀!我今天特意把梁太太也带了过来,你也给她做两件,她的身材哟那可是没的说了,像我都老喽……”赵太太看看顾清有看看檀明哲。
“赵太太,您可别这么说,人家都说我们是姐妹俩呢,您看看您的手,比我还要嫩呢……”正在看丝绸的顾清转过身回应。顾清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深知要在香港做人就要把自己的脸放在家里,阿谀奉承会更安全更保险。
男人和女人无非两种结果:爱或者恨。感情就像一场大雨,即使会面临被淋湿的危险,有些人依旧愿意挺身试一试。
檀明哲第一次见到顾清的那个晚上,他就爱上了她。顾清的身上没有浮华的金银气,没有高调的富家病,她就像一枝红玫瑰,静好空明。她的身材如此曼妙,檀明哲想要为她做最美的旗袍,用他那颗火热的心做领口的扣。
顾清第一次见到檀明哲的时候就已经在抛弃梁政山了。檀明哲落拓而干净,他身上有种淡淡的香烟味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力。他的眼神清晰而有神,说起话来又不失个性,时而冷峻时而温柔的声音像电影里的伴奏,让人流连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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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檀明哲打电话给赵太太让她和梁太太一起来取衣服,因为最近比较忙他没法亲自登门送上,但是赵太太生病了,于是赵太太就把顾清的电话告诉了檀明哲,让檀明哲叫梁太太帮着去取回来。顾清的电话被檀明哲记在了布料上,他捧着那块布料坐立不安,一会跑去阳台抽烟,一会关上窗户窝在沙发里发呆,一会又躺在布料上傻笑。
“喂……”檀明哲打了过去。
“喂?”顾清正在客厅闲坐着,电话就在她旁边,她拿起了话筒。“你好……请问您找谁?”
“我……哦,请问梁太太在吗?”
“您找梁太太有什么事吗?”顾清听出了是檀明哲的声音,那种音色是不二的。
“噢,我是裁衣店的伙计,我们老板说请梁太太来取她的新旗袍。”
“好的,我会转告梁太太的……”
“麻烦你了,再见”
“拜……”
檀明哲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显得突兀而失礼。但同时他又是如此兴奋,不仅因为他有了梁太太的电话,还因为刚才接电话的就是梁太太。檀明哲记得她的声音,那种动听的音色就像……就像梵婀铃。
顾清迟迟不愿放下手里的话筒,仿佛檀明哲还在那头温柔地说着什么。她倚在沙发上,大脑里是檀明哲的模样,清晰而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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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没有敲门,裁衣店的一楼没有人。她就像走进了一家古董店细细欣赏着被眼睛所俘获的一切风景,那些精美的丝绸一捆捆躺在架子上,就像是一个个待嫁的闺房中人,不安而羞涩……如此时此刻的顾清。墙上挂着一张檀明哲的照片,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脚酸了,直到檀明哲咳了一声。其实檀明哲坐在楼梯上欣赏着顾清很久很久,如顾清沉迷于墙上照片里的檀明哲良久良久。
檀明哲知道顾清是精心打扮过的。轻胭淡脂,浅膏薄红,两只琥珀耳坠如丛林中的蝴蝶欲欲升飞。一袭绣花旗袍,一双红色高跟鞋,让檀明哲心跳如小鹿乱撞。
“梁太太,请坐”檀明哲显得有些慌乱,大抵是有其因的。
“不用,我想取回衣服便回去了,听说一会要下雨……”
“哦……那请梁太太随我来楼上”听到顾清旋即便归去的话语,檀明哲慌乱的心瞬间遏止,不是因为他想顾清快些离开,而是不想她离开,他有些许难过情怀罢了。
“梁太太喜欢吗?”
“你这有更衣间吗?我想试穿,不知方便否……”
“噢,不碍,试衣间在那边,我在楼下等你吧……”檀明哲离开后,顾清在拿着旗袍进了试衣间。
楼下的檀明哲抽起了香烟,他一口一口吞吐烟圈,直到顾清走下楼。妙曼的顾清羞涩得如初春的梅,一点点绽放。时间好像凝固在某一点上,檀明哲转过身看着着了新装的顾清,香烟从他指尖哭泣凋零。是顾清太美,那新装不过是装饰罢了。檀明哲很想走过去亲吻顾清的手,很想搂着她的腰,很想贴近她的耳垂说声我爱你。
“你好美……”檀明哲在心里想了很多美丽的赞美词却都未说出口。
“谢谢檀先生”顾清莞尔一笑,腮红处飘起了红云一朵。
之后两个人寒暄了些什么,顾清便离去。一个人的裁衣店里,檀明哲躺在丝绸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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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苍茫,是缘便相逢。我逢你,你遇我,然后相知,若能相爱,必不相离。唯恐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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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明哲单身一人在香港十年。十八岁那年,他被父亲从澳门接到香港,但因父亲曾抛弃他与母亲,直到母亲思念着辞世也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眼。檀明哲是孤独的,母亲是思念的,父亲是愧疚的。若心事能破碎成弱水三千,各自有命各自比有崖。一晚,十八岁的檀明哲原谅了父亲,也原谅了他自己。是夜黑的撩人,檀明哲在雨中狂奔,他也不知离开父亲后的自己能去哪里。秋夜的风冷到刺骨,雨冰到攻心。跌倒在一家裁衣店的门前,他只记得有人将他抱起,送到床上,给他喂药。那个人就是檀明哲的干爹,香港裁衣界的名人,林逢朲。
◎
三日不见,檀明哲心事重重,抽烟烫到手,裁衣剪到手。
三日未见,顾清茶饭不思念,下楼扭到踝,喝酒摔掉杯。
“喂……? ”占线
“喂……! ”占线
他可能在忙吧。
她可能在忙吧。
◎
某晴夜,檀明哲想了很久还是像睡觉前给顾清拨通电话,只是他不知道梁政山已经回来四天了。顾清和梁政山两人在浴室洗澡,梁政山披着浴袍先出来了只为抽烟。刚下楼便听到电话响。
“喂,哪位?”
“……”
“喂?说话!”
檀明哲挂了电话。
“神经病”梁政山点燃香烟,连上留声机,沉醉其中。
◎
一日,赵太太家又打麻将。顾清去的较晚,四人已齐,顾清便做一边看着。直到檀明哲的出现。他们没有说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宛若陌路中人。顾清假借家中有事便先回去,檀明哲也借口离开。两人在门口撞到一起。
“梁太太,可否赏脸喝杯咖啡?”
“好”
绿缘咖啡馆的二楼,两人不在拘束。只是有些话是女人说不出口的,比如:我爱你。比如:跟我回家。男人并不都是最先坠入爱河的人,但总要做那个先发言的人。他们寒暄了很多事,香港,玫瑰,卡布奇诺,旗袍甚至是巴黎。不知何时日光渐行渐远。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梁先生大概都着急了吧,真不好意思。”
“他出差了,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哦,那一定很辛苦吧”
“嗯”
两人在街灯幽暗的小巷中慢行,忽然又下起雨。
“怎么下起雨了?”
“……”
“这里离我家近,要不先去我家躲躲雨吧,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好”
两个彼此钟情的人,外表是波澜不惊,究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小雨变成大雨,浅夜渐成深夜。
“今天好奇怪,这雨是越来越大了……”檀明哲又给顾清加了一杯咖啡。
顾清没有说话,站在窗前不言不语,凝重的双眉里似乎可以挤出一场瓢泼大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光越来越暗直到日光再次倾城。
“我送你回去吧”
“嗯”
“你是不是只会说两个字?”檀明哲问她。
“哪两个字?”顾清疑云。
“好和嗯……”
顾清终于曲唇而笑,檀明哲亦大笑然。
“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给你做一件大衣吧,冬天就要来了”
“好”顾清知道她可以说点别的“好,那就要麻烦你了檀先生”
“不客气,你可以随时过来”
“那,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好”檀明哲渐染顾清的话音于不知不觉中。
◎
那天晚上之后,檀明哲和顾清就常常出没于绿缘咖啡馆,这是檀明哲住址后面那条街唯一一家咖啡馆,一对葡国夫妇开的。顾清和檀明哲都是澳门人,所以他们能很流利的使用葡萄牙语和老板交流,在那对葡国夫妇眼里,檀明哲和顾清亲密如恋人。
十一月十七日,顾清生日。梁政山人在新加坡没法回来,但他给顾清的礼物已送到。顾清打扮好正准备去前街与等了很久的檀明哲相遇,刚出门就收到了梁政山送来的礼物,她看都没有看直接放到门内,便关上了门。那晚他们在绿缘咖啡馆庆生,葡国老板娘特意为顾清做了美味的葡国食物。午夜十二点后,檀明哲和顾清离开咖啡馆。顾清有点喝醉了,檀明哲拉着半醒半醉的顾清走在人影渐稀的霓虹街头。顾清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她落泪只因情绪零碎。
“我只是一个不要脸的情妇……我不要脸,不要脸……”“梁政山,是,我爱他,可他爱我吗?他有那么多女人……”“顾清啊顾清,你的灵魂早已死去……现在的你只剩下廉价的躯壳”“檀明哲,檀先生,你爱我吗?”在一个十字路口,顾清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檀明哲拉着顾清怕她会摔倒。“我爱你,我当然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顾清大笑,笑中带泪“爱我?”她挣开檀明哲便向前跑去,檀明哲追了上来,从后面一把搂住顾清,两个人就停在十字街头的中央,身边车来车往。
“跟我走”
“……”
“我带你去巴黎,去东京,要不我们回澳门”
“……”
“顾清,这辈子我不会放开你”
“嗯”
◎
那晚他们两个人在檀明哲家中度过,如青春之梦初醒三分,血与爱从此孪生。
◎
“好久没见梁太太了”周太太闲说一句。
“也是,听说他们一家离开香港了”
“哦,这样啊,那一定是去法国了,现在的有钱人都往国外走”
“我回去也和我先生商量一下,现在香港那么乱,一天担惊受怕的我还不如去美国给我女儿看孩子呢”
“哎,也好久不见檀先生了”
“他呀,不知道搬哪里去了,我还想找他给我做一件貂皮大衣呢,我先生特意从欧洲给我带回来几块貂皮现在还在那闲着呢”
“哎,都走了,都走了”
“哈,七条!我又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