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教育信息网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 > 正文 返回 打印

我们爱情的杯子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夜晚。袁越一个人的夜晚。

    闲极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铺天盖地的广告你刚唱罢我登场,美女帅哥充斥其中。记不得那是哪一款化妆品广告,画面上的女子仿佛脂粉未施,皮肤晶莹剔透,双眸灿若晨星。化妆品广告中的女子大抵是美丽的,皮肤是剥了皮的熟鸡蛋般细腻白皙晶莹,只是袁越觉得,再无一人能美过此时的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在鼻头靠左的一侧有一枚小小的黑痣,若小米粒大小,颜色也不是极黑的,呈略略的褐色。看着,会令袁越的一颗女人心也微微一动。真正的瑕不掩瑜,反而因了一颗痣使美人更为生动真实。

    这是一个盛产美女的时代,无论是人造的、天生的,你可以美得清新、美得纯情,也可以美得热烈、美得狂野,甚至可以美至风骚、杀气腾腾。如果你可以有狐狸精般的妖媚,牢牢抓住男人的眼球和心脏,那么你已经美到极致,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指责只有对你的艳羡。

    此时的袁越倒真的希望自己是一只狐狸精,只因想要抓住她远在五百公里外的那个男人的眼与心。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吕小天的电话进来了,背景是一片嘈杂,袁越想象得出他此时身处的环境,甚至隐约可以看到灯光明暗处一群小母狼在虎视耽耽、伺机而动。忽然地就丧失了对话的兴趣,只说,小天,我爱你。

    我也爱你。吕小天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甜蜜柔和。袁越猜想他此刻也许正躲在酒店包间的走廊边或是卫生间里打这个电话,心里有一点点难过,语气却还是轻快的,小天,如果你敢一边和我甜言蜜语一边淫乱地四处发情,看我不马上飞过去废了你。

    小天在那边嘿嘿直乐,他说,骂吧骂吧,骂得越狠越说明你爱我之深念我之切。小天声音里甜腻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笑起来,语气便也温情了许多,小天,少喝点酒。挂电话的时候,她清楚地听见他吻在电话上的声音,似乎有着丝丝酒精气息。他说,亲爱的,我想你。

 

    起身给自己冲杯咖啡,方便的速溶咖啡。端着杯子,香气穿透鼻腔。其实爱情,就像手中的咖啡,而其他的外在,比如说金钱、地位、事业或者确切地说车子、房子,它们就如同盛咖啡的杯子,无论杯子好看与否,廉价也好,贵重也罢,其杯中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可是吕小天不认同她的看法,他说几十块的咖啡杯与一次性纸杯,即便盛着同样的咖啡,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小天就是为了他们爱情的杯子才走了那么远的。那儿的一家公司给了他不菲的年薪,而袁越在这儿也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工作,所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放弃哪一头都让人黯然神伤。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两个人头挨着头几乎一整夜不眠不休,最后他覆身过来吻她,也许是因为熬夜,也许是因为动情,他的眼睛和小白兔一般无二。他说,袁越,等我工作满了两年咱们就结婚,从此无论在哪儿都再也不分开。

    袁越在他的怀里点头,泪流满面。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飞羽进来的时候,袁越正因为电脑突然死机丢失了没来得及保存的文件而大发雷霆,飞羽看着她的眼睛里就渐渐生出了胆怯,搓着两只手不知是该坐还是该站。

    飞羽是事务所里新来的男审计,年轻帅气,像办公室里突然注入了新鲜空气般的让那起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只差尖叫了。有新人加盟,欢迎仪式自是少不了的。吃饭的时候,飞羽恰恰坐了袁越身边,飞羽嘴甜,一叠声地叫她姐,袁越看过他的资料,小她一岁。她笑,飞羽,叫我袁越就行。

    飞羽也笑,明眸皓齿。是五年前吕小天的模样。

    她碰了碰他的杯,说,昨天是因为我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的。飞羽点头,我理解。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袁越心里有一点点如释重负又有一点点不屑,理解?能理解我是因为男朋友长期在外,导致阴阳失衡荷尔蒙作祟挑剔小气阴晴不定?

    她笑,慢慢将散在脸颊旁的一缕乱发掖在耳后,再次冲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飞羽看着她笑,她和他以前接触的那些校园女生不同,她们年轻却张扬而放肆,而她,沉静内敛不动声色。一千片花瓣就有一千种美丽,被哪一片吸引都不足为奇。于是他频频转过头看她,眼睛明亮黑白分明,是二十六岁男子该有的清爽模样。

    吃过了饭,有同事提议去唱歌。大伙都有些醉了,乱哄哄地闹,要么就是靠在沙发上打盹。袁越醉了酒的眼睛迷离起来,看着飞羽正在唱歌的脸忽而近在眼前,忽而远在天边。她轻轻浅浅地笑,也抢过麦克风来唱,唱没有两句就又被人抢走。一首歌刚刚开始,另一首歌又起了头。

    就这样闹了很久,等到袁越觉得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包房里也只剩了她和飞羽两个人。女同事已经被老公、男朋友接走,男同事要么离开了,要么正躲在哪一处旮旯讲电话。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她只听见耳膜处剧烈震荡后发出的嗡嗡声。

    飞羽走到她身边,袁越姐,回家吗,我送你。

    袁越瞪着他,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袁、越!

    飞羽笑,拉着她的手臂起身。她却不依不饶,甩开他的搀扶,叫!

    他叫她,袁越。声音很轻,嘴角是噙着笑的,袁越醉了,看不出他的眼睛里,是不是有了别样的内容。

    之后两个人的接触便多了起来。飞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请袁越吃饭喝茶,开始时袁越只是偶尔赴约,可是一来她实在厌倦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家里,二来她也实在不讨厌飞羽,甚至还有些喜欢和他在一起。于是,后来他们常常下了班便会在一起,吃饭、散步、说说办公室里的笑话然后在酒吧里泡到半夜。飞羽喜欢狠狠地和她碰杯,把两只酒杯撞得铿锵作响,他笑着伸舌头,然后附在她的耳边说,用力碰,反正不是咱家的。

    飞羽说话时的眼神调皮带着笑意,袁越也笑,伸手去抚摸那只耳朵的耳垂,半张脸慢慢热起来。

    有些时候飞羽会跳到台上去跳舞,他年轻的面孔在强烈灯光的映射下愈加美好。看着飞羽的时候,袁越是会想念吕小天的,本该小天和她在一起的,然而他在哪儿?是不是也和她现在一样,在五百公里开外的酒吧角落,和另一个女孩一起,声色犬马?

 

    小天刚离开时,大约一个月会回来一次,在家呆上三两天。而这次,距离上次离开已经五十八天----袁越每天在日历上划着道道,计算着。

    在第五十九天的上午,他回来了,事先没有打电话给她。他说是为了给她个惊喜,袁越没敢多想更没敢多说,因为她到嘴边的那句话是:你是想着回来捉奸的吧?

    小天打开门的时候,袁越正啃着一块面包,是昨天剩下的,有些干硬。她努力向下吞咽的时候小天走进来,她吞了一半的面包来不及咽下,一口气喷了上来,整个人咳成了一团。小天急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拿了桌子上的水给她又急急地坐下来替她拍后背。她咳了很久,直到淌了满脸的泪声音也嘶哑。

    人说小别胜新婚,可是小天这次离开得太久,面对着他贴过来的脸,袁越心里忽然地就别扭起来。他的手急切切地探进她的衣服,她却一把推开他兀自站起身来。小天坐在那儿半天没动,他是能够理解她的,一个没有恋人的女子和一个有恋人却常年在外的女子不同,后者一定比前者更脆弱更容易伤情。小天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满含了愧疚,这愧疚让他轻轻地伸出手将袁越拉坐在他怀里,他的头抵在她的肩上,抱着她的手臂轻柔。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熟知对方身体的每一个肢体语言,袁越读懂了他的意思,身子便渐渐软了下来,直至如融化了的糖般瘫软在他身上。

    小天的下巴上有细细密密的胡茬子,摸上去微微地扎手,有一点痒。忍不住就将唇贴了上去,她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小天,不走了,行吗?小天的吻密密实实地落下来,没有回答。

    小天在家住了三天,这三天袁越恨不能一秒钟也不和他分开,只是越是舍不得仿佛时间过得就越快。小天拎着包站在门口的时候,袁越就耍赖地倚着门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小天也看她,良久,他浅笑着去拉她的胳膊,说,别看了,当心看久了钉在眼里拔不出来。袁越蓦地翘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她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他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她看到他眉头紧皱的同时齿颊鼓起了小包。撩开衬衣领口,两排整齐的牙齿印,泛了淡淡血丝。又不舍地吻上去,小天,这是我的自留地,不许别的女人碰一碰!小天笑,温柔地将她一抱。

 

    小天在的这几天,她几乎忘记了还有飞羽这个人。飞羽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她和小天正在缠绵,看也没看地将电话扔到了一旁。铃声响得久不久不重要,电话另一端的人急切不急切也不重要,此刻她的心里眼里都再装不下任何人。除了吕小天。

    第二天踏进办公室的袁越春风满面,是有了阳光雨露滋润后的舒展和妩媚,袁越喝水的间隙飞羽溜到她的身边来,目光直视她的眼底,说,你怎么了,打电话也不接?袁越沉默,她是没法解释给他听的,这就是她和飞羽的不同,她的喜悦悲伤隐藏在内不留痕迹,而他这样年轻的男子,爱与恨都是直来直往的,带着呼呼风声

    下班之前飞羽约了她,她足足沉默了三十秒,终于艰难地点了头。小天在她身体上留下的温度、痕迹分明还在,飞羽的目光却分明泄露了他心中太多的情绪。他只是她孤单时绝好的一个伴儿,与爱无关。她是爱吕小天的,并且坚信他的爱。

    袁越赴了飞羽的约,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去也许会失眠一整夜,家里小天的气味还在,却徒留四壁清坚。

    你们,会一直在一起么?飞羽迟疑地问出这话的时候他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袁越被问得一愣便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后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欲言又止的隐忍。

    袁越笑,当然,她说。她看到飞羽蓦地抬起的眼睛。

    他说,我以为,你们会分开的呢。

    袁越扬了扬嘴角,甩着手里的包继续向前走,她想着,和飞羽开心地吃饭喝酒散步大概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没有去看飞羽略略受伤的表情,她知道只是她的成熟美丽优雅吸引了他,可是用不了多久,会有另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子吸引他,最好她是年轻漂亮可爱的女孩,这样才足以和阳光帅气的飞羽相匹配。而他们,还会是同事、朋友。

    自此以后,飞羽仍旧喊她袁越姐。她也不再阻止,每次他开口,她便脆生生地应。

 

    袁越的生活又回到了小天刚走飞羽没来的那个阶段,下班一个人在家煮方便面,或者和三五个女友在酒吧坐上半夜。第二天依旧是精神抖擞地进出办公大楼,少有人能透过她光鲜亮丽的外表窥见她夜晚落寞悲伤的灵魂。

    可是罗进是个例外,他几乎一眼看穿了这个美丽优雅的女子眼底隐含的忧郁,他甚至猜得出这忧郁所为何来。

    罗进是四十几岁的公司老总,迷人的年龄和身家,各方面都修炼得炉火纯青。弱水三千,和女人的交往也拿捏的恰到好处。看清楚了袁越眼里的那一抹忧伤,他的心里便升腾了一股欲望,他将这欲望解读为怜惜。男人怜香惜玉是美德。

    罗进的公司与袁越所在的事务所有业务往来,所以电话、吃请都再自然不过。几次三番以后,周围的人便洞察了罗进的心思,抱了看戏的心态一次次撮合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袁越冷笑,既是饭后没有男朋友来接,那么有人送回家又何妨?

    那晚罗进将车停在袁越家楼下之后,从车子后座拿出了一只精致的购物袋,打开,是条白底蓝花的吊带长裙,质地很好,拎在手里垂坠着顺下来,轻飘飘的。

    袁越笑,无功不受禄。

    罗进也笑,说是他公司代理的一个品牌,不值几个钱的,只是想着她穿上一定好看,所以若不嫌弃便收着吧。话说到此,袁越也就不便再说其他,拎着袋子下车。

    回家她试了那长裙,果然漂亮,凹凸有致。便不能不佩服罗进的眼光老辣,一眼可看穿女人的SIZE。

    再约袁越的时候,罗进便婉转地央了她穿那条裙子赴约。袁越笑,她自是明白穿上它的含意,所以当然没能让他如愿。只是她也不能得罪他太深,以后还是要常常见面的,她还要努力工作赚自己的口粮和买花戴的银子。那天晚上她穿了另一条使她风姿绰约的裙子。那裙子的后领口开得低,露着她一截白嫩的后背。裙子是吕小天买给她的,她还记得自己穿上它时小天把脸贴在了她的背上,说,让我溺死在你的小深渊里算了。小天说这话的时候令她脸红耳热。今天她再想起当时的情景心还怦怦直跳,于是她把头发散开披在了后背上,便欲露未露、恰到好处了。

    她看到罗进的目光,不能近身又不舍远离的欲罢不能。

 

    袁越想念吕小天,在他把回家的日期一拖再拖的时候。她想她也该主动地去看看他。

    决定动身的那天给小天打了电话,小天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兴奋。可是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后悔了,她想她为什么不像小天那样静悄悄地过去然后一脸天真地告诉他是为了给他个惊喜?于是十分钟后她又给他打了电话,装出十分遗憾难过的语气,说单位临时有事要出趟差,去不了了。吕小天那边半天没动静,然后传过来他跳着脚骂娘的声音。

    袁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吕小天,是因为已经对他丢失了信任了么?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怕在这个妖孽横生的时代弄丢了他,却又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敌不过小天的甜言蜜语,他说,你当然不会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我的,没有人能和你相提并论。

    这一路袁越都是忐忑不安的,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的冒失,她突然想如果真的撞见吕小天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自己该怎么办,可是她转念又想按小天现在的身份有一两个女人围在身边倒也不足为奇,就像罗进身边的自己,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情人关系却欲说还休地暧昧着。

    这样想的时候,袁越的心凛冽地疼了起来,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天。她就这样一会儿吓唬自己,一会儿安抚自己,心里像有着几十只小兔子在蹦来跳去。

    到小天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前台的小姐说,吕经理出去吃饭还没有回来。袁越没有打他的电话,饥肠辘辘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她不知道他的住处,也不知道他此时身在哪里,又不肯打电话给他,就那么固执地,像一颗坚硬的石子卡在那儿,动弹不得。

    四十分钟后,吕小天回来了,脸上有微醺的红,身后跟了个细高个的女子,头发很长,打着波浪卷软软地垂坠下来。手里挽着的,是小天的西装外套。八月末的天气,袁越觉得,心里飕飕地刮起冷风。

    小天见到袁越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也没有一丝慌乱,就像是在一个该见到她的时间场合见到了她一样。他一句话没说,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女子从袁越的身边走过,伸手推门的瞬间回过头来看她。袁越看见,她的鼻梁左侧,也有一枚小小的黑痣,那么生动,有引人触摸的冲动

    那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袁越忍不住装出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他,那女的,是谁呀?

    哪个女的?小天懒懒地就快睡着,袁越用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抚摩着小天下巴上的胡茬子,手心里酥酥地痒。

    哦,小天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她呀,挺能干的一个同事,酒量也不错,所以每次饭局都带她一起。

    袁越轻轻地将脸靠过去,埋在他的颈窝里,那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

    吕小天蓦地睁大眼睛,看着袁越慢慢露出的一个坏笑,他也笑,向她耸了耸另一边肩膀,说,不是你的自留地么,怕什么?

 

    袁越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和那个女子一起吃了顿饭,是袁越要求的,本来小天是不同意的,理由是这个夜晚该他和袁越单独在一起,可是最终他拗不过她。同去的还有公司里另两位同事。

    果然是精明的女子,一口一个嫂子叫得袁越心里熨贴得很,渐渐地竟也打消了心底里对她的抵触。只是她仍旧没有忽略掉小天与她目光的对接,那么默契,不言而明。在那样的目光中,袁越觉得即便自己努力地在众人面前表现着与小天的恩爱,都已成虚妄。

    她开始后悔走了这一遭。她对自己说这不算什么的,一个男人在工作的间隙与另一个女人玩一玩有益身心的游戏,有什么不可以?

    回程的火车上她庆幸终于结束了一次冒险之旅。

 

    回去后的袁越好像变了一个样子,除了单位里必要的聚会她几乎每天呆在家里,看电视,上网玩一些小游戏或者绣一幅图样复杂的十字绣。罗进偶尔地会打电话给她,她在他的眼里始终像是一条脱了钩的鱼,因为没有得到而变得弥足珍贵。他暗示她将会给她的优裕生活,在袁越眼里那是另一只杯子,只是里面没有爱情,盛满欲望。她在电话这一端轻轻浅浅地笑,没有发出声音。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现在的吕小天正在做什么,可只是一转念的工夫,她便不容许自己再去深想。无论他在做什么,即便是召了妓、和另一个女人同了居,有一天他回家来,她还是接纳他的。她爱他,她要他,他是为了他们爱情的杯子才远走他乡的。

    那么,再去想其他便没有意义了,只是徒增烦恼

    爱得太深,似乎连自尊也要压抑。

 

    吕小天再回来的时候交给袁越一张信用卡,里面有多少钱袁越没问小天也没有说。那天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咱们哪天去登记了吧。袁越有微微的一愣旋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她轻轻点头,听你的。然后她感觉到他搂着她的胳膊紧了一紧,他说,袁越,我怎么觉得要失去你了呢?

    袁越没有说话,仍旧习惯地抚摸着他脸颊下巴上的胡茬,微微扎手的感觉。这样温暖的时刻,一些平日里冰冻的情感便慢慢融化成河,迅疾地在心里流淌,隐忍着的委屈和猜忌便如浪花下的石头一般突兀地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说,小天,是不是也有另一个女人像我现在这样躺在你的怀里,抚摸你的下巴?她说话的时候是贴在小天耳边的,只是说完了这句话自己吓了一跳,仿佛附着的不是小天的耳朵,而是在自己的耳根处,响了一声炸雷。

    果然,小天生气了,他抽出袁越枕在脑后的手臂,说,胡说八道!然后气呼呼地转过身。袁越愣怔怔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心虚了吧?她想,慢慢地也背转过身,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没有去擦,直到像雨后的河床般任泪水铺了满脸。

    等到小天听到她隐忍的哭泣声,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拥抱她,对不起,他说,你要相信我。

    这时候,吕小天为了该死的工作离开她,已经一年两个月。

    时间是爱情最大的敌人。

 

    一个人的时间太多,长期和数字打交道的袁越也开始上网看一些情爱的小文章,同时试着画一些线条干净流畅的插图寄给杂志社,偶尔地竟也得以采用。只是她画里的女子,无一例外的全是鼻翼上长了痣的,这成了她醒不了的梦魇。收到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地毯上还摆着未完工的绣品,她觉得忙碌起来,心也渐渐充实起来。

    她愈来愈沉静,透着疏离和冷漠的气质。

    她很少打电话给他,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和他身边的人。她漠然的态度却让他莫名慌乱起来,反倒频频跑回来看她,却也没见她有交往密切的异性朋友或是异常的举止,只是安静地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或是地板上堆着的绣品旁边。厨房里是成箱的方便面,茶几上有吃了一半的干硬了的面包。

    那一刻他的心疼了,他终于明白即便自己给了她再华丽的杯子,可是若杯里的咖啡已经变味,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想也许自己真的不用忙成那样,以后,他想,那些可以不去吃的饭局就推了;那些可以不去参加的聚会就算了;那些生意场上言不由衷的话就省了;还有那些可以不去的风月场所就别打着应酬的幌子了。应酬、应酬、哪里是应,哪里是酬?省下这些时间回来看看她,是不是就可以将她脸上的苍白变成一抹红润?

    这时候,距离他的两年合同期满还有四个月。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耳边呢喃,等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她温顺地在他的怀里点头,安静地笑。

 

    她还是没有等到他。是个意外,她和单位里的两个同事出差的途中,乘坐的小轿车与一辆卡车相撞,小轿车里的四个人三死一伤,那三个人里,有她。

    他在当天回来,看着她的模样几近昏厥。他不知她死时遭受了怎样的苦楚,只是从她的脸上他看出了痛苦和不甘,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用颤抖的嘴唇亲吻她的眼皮,所触及之处,是彻骨的冷。那一刻,一米八的大男人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在怀里,号啕大哭。

    料理了她的后事,他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收拾她东西的时候,从书桌的杂志里掉出来一张纸,上面凌乱地写了一些字,是袁越纤细的手笔:

    买不起宝马,我们的桑塔纳也挺好;

    住不起别墅,我们的两居室也挺好;

    吃不起龙虾鲍鱼,我们的家常饭菜也挺好。

    重要的是,别打碎了我们手里的杯子,让我们的爱,无处盛放。

 

    他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砸在那些纤秀的笔迹上,字迹氲开了,像她衣服上,洇开了的血。

    触目惊心。


 

 



http://www.00-edu.com/meiwen/3/2019-01-21/332190.html十二生肖
十二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