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一把利器,悄无声息地对着我们张牙舞爪,为所欲为。可我相信——时光虽然会无情地剪掉我们的故事,模糊当时的心情,但总会有些记忆在时光的摧残下劫后余生,然后等着某一天被唤醒。
——写在前面。
前两个星期的周末,爸爸妈妈带我去吃一餐中饭。
也许这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对我来说,却是奢侈的享受。
8岁时,爸爸妈妈便分开了。那时的我太傻,最后一次,当我和爸爸妈妈站在照相机前,我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后来,当我渐渐懂得是怎样的离散,当我每次看着照片上自己的笑脸,再看到爸爸凝重的表情,妈妈的泪痕,就开始讨厌自己。
我曾经尝试笑得和照片上一样,后来才发现我做不到,只会将自己变得像个疯子,像在一边哭一边笑,又像苦笑。那时定格的最美,变成如今的最讽刺。
哥,我没有告诉你。
那之后,我有过一段混沌的日子。那一段日子,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家人。我把那张三个人的全家福带在身边,每看一次,就讨厌自己一分,就又在心上划了一道伤。
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习惯在夜晚对着天花板流泪;也就是那时候,我每次睡觉都要开着一盏灯才睡得着;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用双手环抱自己,把自己弯成一个句点;也就是那时候,我把自己的情绪都锁进文字里。
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写字,却不知道原因。
记忆中,妈妈一直是33岁,爸爸一直是36岁。后来我才发觉,那个时候,正好是爸爸妈妈分开时的年龄。连我自己都没有料到,原来有了这么深的印象。大概是潜意识里的记得。
8年来的第一次,我们三个的聚餐。
前一天,妈妈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只当做是个玩笑。第二天,当我坐在窗边,当我对着下面的人群看的时候,当我在人海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仍旧是怀疑着。当爸爸的身影真正清晰地印在我的眼前时,我终于确信,我们三个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曾经,我写在日记本里的愿望。
如今真正实现的时候,却没了想象中的那般惊喜。就像一个梦想,你追逐而来很久,等到真正实现了的时候,却没有当初开始的那份快乐。我只是平静地吃完了一餐饭,看着爸爸妈妈偶尔闲聊两句彼此的生活,并不冷漠的语气,却再没有了亲密。
我以为,我会笑得像傻子一样,可是没有,我只是敷衍地笑。我以为,我会哭得像疯子一样,可以也没有,只是有一点难过。
哥说,是我习惯了一个人。是这样吧,8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包括重塑一个自己。
你会不会想问,我是怎样走回现实的?
不过是妹妹一时间说漏嘴,同学来问我。那个时候的我,就像被人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痛得死去活来。我和同学闹翻,和妹妹绝交,和亲人吵架。
那一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里放声大哭,那一天,我想通了所有的事情,那一天,我把眼泪流干了。
每次看着闺蜜抱着我大哭,说着她的亲情,她的爱情,她的友情,她的悲伤。我都想说,亲爱的,可否把你的眼泪分一半给我。从前难过的时候,可以把情绪随着眼泪发泄出来。可是那之后,我却只能埋在心里,葬在文字里。
当我坐在窗边,仰头透过玻璃窗看着难得的阳光,日光的猛烈就忽然灼痛了我的眼睛,这样的温暖,或许我真的不适合拥有。俯瞰下面的人群时,我忽然就想起了好多事来。
现在读高中了,家里又住得近。爷爷却坚持每天早上送我,上学期,他还可以拿晨练当借口,可自从有次晨练回来感冒发高烧之后,奶奶就再也不让爷爷在早上去公园跑步。爷爷和我走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前一后,隔着一米的距离。他上次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到现在都还深刻着。他说,现在如果不送你了,我都不知道干什么了。原来,原来我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心骨,我就像一个圆心,他们在触得到我的半径里来来去去。
我还想起,奶奶总是在爸爸没有时间来接我的时候走到公园门口等我。她一遍遍地说:“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的,你可以先走的。”我又怎样不知道,他们不过是怕我担心。她来结果,也是因为近两个月来同学的电脑骚扰,她怕,我会不见。
我还想起,每回我做作业做到很晚的时候,奶奶爷爷就睡不好觉。
我还想起,每晚奶奶给我敲好的核桃,说吃了补脑。
我还想起,每天爷爷细心给我塞在书包里的零食,他知道我总是丢三落四。
我还想起,每次我学习累了的时候爷爷送来的奶茶。
忽然觉得,爸爸妈妈是真的老了。
妈妈总是让我给她剪掉头上新长出的白头发,爸爸的身体也没有原来那般好,稍微一变天就会咳嗽。
岁月载着不动声息的力量让他们老去,最终化作一个逆光行走的背影。
《机器猫》的结局:哆啦A梦坏了,即使修好了也会被抹去曾经所有的记忆······
对。一切的一切都会找到终点,被人搁浅。
小木马停止了旋转,时光仍然以相同的速度流逝,不曾停歇。的确,时光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减速,可它会默默地为每个人呐喊。
就像现在。
爸爸妈妈都有了他们各自的生活,有了他们所惯有的生活模式,有了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偶尔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闲聊两句。
奶奶爷爷年纪大了,爷爷还是习惯5点就起床为我做好早饭,送我上学,奶奶因为眩晕症仍要每天按时吃药,不能操劳。
而我,奋斗于这三年的途中,等待着最后的破晓。
哥,我想我找到了你说的永恒。
尽管我们都已回不到最初的地点。
但是——
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