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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离』我在人潮的终点等你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薄荷,不过是我给她杜撰的名字。薄荷喜欢薄荷的味道,却是比薄荷更加薄凉寂寞的女子。

第一次见薄荷,是在军训的第一天下午。薄荷姗姗来迟,被老师安排站在我的旁边,还说薄荷身体不好,要我照顾照顾薄荷。我看见,薄荷疏离的眸子透着琥珀色的冰凉,盯着这近乎陌生的我,最终轻轻移开了目光。我看见,军训休息的时候,薄荷总是一个人坐在一边,盯着耀眼的阳光发呆。

我走过去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坐在一起呢。

薄荷说,人群越多她就越恐慌。

我们的故事,由此展开。薄荷和他们,和他,和她的故事,也被我渐渐知晓。

                  

 

 『薄荷。他们』薄荷说:“这辈子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亲情了。”

薄荷是没有童年的孩子,或者可以说,薄荷的童年并不是童年。

七岁之前,薄荷的世界里没有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薄荷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我仍然清晰地记得,薄荷满脸悲伤地说: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一辈子都没有他们的出现,那样,我或许会很快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薄荷没有流泪,我去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七岁之后,薄荷曾和父母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段记忆显得如此糟糕。那两个卑微的名字,在薄荷的时光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深而且痛。薄荷说起的时候,哀伤地笑着。三年的时间,我却只记得爸爸和妈妈吵架,记得爸爸拿刀挥向我妈,记得我和妈妈被绑架,记得妈妈被他们关到小黑屋里。

我只是在旁边细细聆听着薄荷的话。那时,我惊惶无措。

后来,听闻,薄荷认了一个人做干爸。她以为幸福真的就要来了,可是却意外得知,那个所谓的“干爸”不过是给了一笔钱给了自己的爸爸,薄荷亲耳听到他说:只要薄荷和你关系好,随时可以过继。

呵。我在想,是怎样变质的亲情,让爸爸妈妈这两个如此温暖的称呼变成了令人畏惧的字。

再然后呢?然后薄荷有了她的第一个阿姨,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

唯独说起这个妹妹的时候,薄荷才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她是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她两岁的时候,就会很多唐诗,会很多英语,会亲切地喊人。

薄荷以为,这一回,薄荷以为终于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只是以为而已。

阿姨在一年前带着妹妹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薄荷也是在一年后才知道,那个时候,爸爸不知为了什么砍了阿姨一刀,还带着阿姨去了“华天”的顶楼,想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最终,阿姨捡回一条命,这个家,这样散了。

于是有了薄荷现在的阿姨。薄荷一直要的就是安稳。薄荷说,只要他们不影响到我,怎样都无所谓。

然而开学前的几天,这个阿姨,趁着薄荷爸爸出差的时候,把薄荷从家里赶了出来。那样黑的夜晚,地上还有下过雨的痕迹。凌晨2点,薄荷走到了Z的楼下——那个薄荷用心爱着的少年。坐在楼梯口,薄荷打电话给我。而我,却刚好关了手机。如此,巧合。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一晚,薄荷坐了一晚上,终究最后的希望,湮灭了。

我曾跟哥说过,我后悔的事,就是那时候,没能接到薄荷的电话。

                

 

『薄荷。他』薄荷说:“我只知道我对他是真心的。就够了。”

Z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和薄荷认识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和Z在一起之前,薄荷曾喜欢过另一个男孩子,三年。又是三年,那般平静又轰轰烈烈的三年。

很远的记忆里,我曾以为,Z是真心对薄荷的。

薄荷曾说,她脾气很坏,她性格不好,她小心眼,她有很多私心。Z只是一句,我不在意。

因为不在一个班,Z天天晚上都会给薄荷写满满一张纸的信。他知道,薄荷是个不会爱惜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吃早餐,几乎天天都会胃疼、头疼。那些信,薄荷都给我细细地看过,他的字很好看,信里的语言也让人觉得温暖,只是那不断变着的称呼,从雨薇,到薇,再到宝贝,最后定格于亲爱的,让我觉得有些刺目。我以为那只是我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还有那张写满了一百个“我想你”的信。还有那个用红笔涂了一节课的大红心。还有那一次次帮薄荷缴手机费的单子。

这些有关于他的东西,薄荷都会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装进一个小袋子,随身带着。

那时,我真的以为薄荷终于找到一个懂得她的人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可惜。

可惜,他在情人节的时候送了一盒巧克力给他班上的一个女同学。薄荷知道。曾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问他呢。她说,我问了,他也承认了,就这样。

我知道薄荷和我一样,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她之后的回答是,如果他真想瞒我的话,我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也不会告诉我原因,而且,我不需要知道。我相信他。

薄荷,我亲爱的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故作坚强的表情,让我多心疼。

可惜,他后来一直在躲薄荷,用寥寥几笔写定了他们的结局。周五,薄荷在校门口等了他一个小时,第二天才知道他从后门走了。她平静地叙述,让我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忘了自己。

我曾劝过薄荷,这真的是你要的吗?她只是一句,让我哑口无言。她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对他是真心的,这就够了,我会坚持到他说分手。

薄荷和Z终究还是分开了,Z开口:“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局,也是薄荷意料之中的结局。薄荷是典型的巨蟹座,天性悲观。而Z却是天性乐观且花心的射手座。他终究是不懂得她的悲伤,她终究是没有被他温暖。

只是他不知道,薄荷付出的,远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他不知道。薄荷在抄课表的时候,也把他班上的课表抄下。当她发现和Z可以一起上一节体育课,一节电脑课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跳了起来,抓着我的手大笑,不管不顾同学的目光。

他不知道。薄荷会为他偶尔的关心高兴好久好久。有一天早上,Z和薄荷一起上学,他揉揉她的头发说,小傻瓜,记得吃饭。那天,薄荷总是时不时地就傻笑出声。

他不知道。他第一次牵薄荷手的那天,薄荷对我说,他的手掌好温暖。他第一次拥抱薄荷的那天,薄荷对我说,他的胸膛好温暖。

他不知道。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被薄荷喜欢了三年的那个男生回头说,还可不可以给他机会来爱他。薄荷纠结了好久,终究是为了现在的他,拒绝了以前的他。

他不知道。那些他写给她的字条,她总是怀揣在口袋里,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那条从前他们一起上学,走过无数次的小巷,薄荷每次看到的时候,总是很伤心

这些的这些,他都不会知道了。

            

 

『薄荷。她』薄荷说:“我早看透了,人心不过如此。”

我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军训时薄荷的独坐,不过是那颗曾被伤过的心,再怕接触友情

是。薄荷在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特别的要好的朋友。薄荷很在乎她。

她不知道。薄荷为了她,和老师吵架,和同学闹翻。

她不知道。那时候薄荷身边就只有她一个朋友。

她不知道。她半夜里打一个电话让薄荷出去,就是家人不许,薄荷也会冲出门去。

她不知道。所以最后才会决绝地说出:我觉得你好烦,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她不知道。所以后来才会回来找薄荷:我觉得还是你好,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可是,当你已经决定彻底忘记一个人的时候,你还会接受她的回头吗?

我不会,薄荷也没有。

那一次伤害,已经让我足够痛了。再有一次,我怕我会承受不了。

薄荷一直就是个不爱把心里话的说出来的女子,可是她的喜怒哀乐都会在脸上清晰地显现。她快乐,她难过,她生气,她哀伤。这些情绪,她从不掩饰,但是背后的原因,却只我独知。

当同学都因为她的喜怒无常而疏远她的时候,当同学都因为觉得她城府太深而远离她的时候。她只是挽着我的胳膊,微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啊。我早就看透了,人心也不过如此。我有你就够了。“

那么,我亲爱的姑娘薄荷,没了他,没了她,还有我。

              

 

『薄荷。我』薄荷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我与薄荷的相逢,算是一场人海中的遇见,是如此奇迹地存在。

薄荷是大大咧咧的女子,她藏不住喜怒哀乐。无论哭还是笑,都是如此明显,她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被轻易地觉察。

而我是心思细腻的女子,我可以对着所有人笑,却不会对着所有人哭。我的快乐,我的悲伤,换了一种方式,被埋入灵魂深处。

我们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子,却因为缘分如此靠近。

我曾跟她说过,第一次的靠近,是因为她的名字。小学时,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却因为脑癌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年轻的生命,在我面前消失。她生病的时候,我曾去医院看望过她一次,那时,她的视觉神经已经被肿瘤压迫,完全失明。而她却要妈妈借了五年级的书,读给她听。

我遗憾的是,她离开的时候,我未能见到最后一眼。

而就是如此恰巧,薄荷叫刘杨雨薇,而她,叫刘雨薇。

我说了,薄荷是比薄荷还要薄凉寂寞的女子,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而我属于自暖体,冬天里,薄荷总是缠着我,说我是她的热水袋。我也就常常把薄荷的手放进我温暖的口袋,那里面,两只手紧紧相握,可是这样的后果就是——薄荷常常一只手很暖,一只手很凉。

第一次编位的时候,薄荷坐在我的后面。也就是那时候,我们开始熟稔起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我有着如此多的信赖,她所有深藏的秘密,连她初中三年最好的同学都没有说,却都告诉了我。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冥冥之中所注定的缘分。

第二次编位的时候,薄荷苦着一张脸对我说,豚豚,我不想和你分开。嗯,鸡豚狗彘。她是彘彘,我是豚豚。彘彘是大猪,豚豚是小猪。结果座位表一出来,薄荷还是坐在我后面。那时候,她从很远的位置冲过来抱住我,大声笑着说:哈哈,我们还是没分开。

第三次编位的时候,薄荷和我调开了。可她还是每次下课,都蹭蹭地跑到我坐的地方。我知道她总是不吃早饭,也总是胃痛。所以每天都会带一些零食,等到下课的时候给她。有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说她胃疼,我猜到她又没有吃晚饭。第二天给她买了奶茶和她爱吃的面包。薄荷的第一反应却着实把我震惊到了。她颤抖着拿着我递过去的东西,惊恐地看着我说:“你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我哭笑不得。

那天,当薄荷急急地把我拉出教室,在我面前眼泪决堤的时候,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向来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的人。当薄荷哭着问我怎么办的时候,我也只能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当薄荷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的时候,我也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和薄荷,每次体育课都要围着操场跑上两个圈。因为我曾说过,当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想念奔跑的感觉,把汗水当做泪水蒸发掉,就会好了。她也就信了,我们曾像两个疯子般在雨里跑步,跑着跑着,我们沉重的嘴角便都扬起了,笑得嚣张。

她在某天晚上,和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她不是陪我最久的人,却是和我打电话时间最长的人。那个晚上,她问我,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就那么缺少信任呢?世界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我那时仿佛看见,几年前的自己,也是疑惑着这样的问题。薄荷或许是幸运的,她可以想起我,可以和我说。而我那时候,握着手机,翻遍了电话薄,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倾诉的这个人。

我说,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啊,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这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她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我说,或许吧,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们都要努力,做自己。

             

 

望向窗外温暖如注的阳光,我把眼睛微微眯起,看到那些光线散开了。我想起了节日对于人的意义。

人们仰仗节日狂欢,给自己一个团聚的理由,那是因为每个人都不想孤单,都害怕孤单;我们都想在别人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只是我们没法去关注每个人。

有些缘分是注定的。

那么,我会在人潮的某个终点,等着薄荷。等着我的温暖,把她的悲伤统统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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