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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 遗失之暖

[db:作者]  2019-01-21 00:00:00  互联网

零.

 

温暖的怀抱中跌倒才知道有多寒冷。

  遗失之暖。

 

一.

 

昀冉坐在学校喷水池边的青石沿上,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广播里的点歌节目。太阳终于不负众望翻越层层雾霭,经过几番寒冷之中的挣扎,重新凝望着这个世界。这样的日光令人措手不及。记得安寞与说她讨厌阳光,因为它如同爱情一样无法企及。昀冉看着这日光,庆幸温暖从寒冷的布控之中逃脱。

太阳如同湛蓝色画布上怒放的菊花,晕开了一抹抹灿烂的颜色,流淌于心间。

骆枭这小子不知道从那个地缝之中钻出来,霸道地夺过她另一半耳机。慢半拍的昀冉这才意识到什么。严肃地看着骆枭的双眸,通过这双澄澈的眸子,又看到了久违的湛蓝,起初以为是幻象,反复端详这少年这才相信,不是幻觉。昀冉没理会他接着听着歌,骆枭不甘心地看着她。她这才从针织围巾中探出头来。两人对视一番。骆枭竟然忍俊不禁,昀冉无奈地看看他。

  随后耳中一阵耳鸣,风呼啸如同泠泠淙淙的泉水声,多了几分湍急。耳机被风鼓动的声音,触动最脆弱的耳骨。骆枭安详地坐在她旁边。昀冉扯下耳机按下暂停,使温柔细微的按键光消失殆尽。

 “骆枭,你是不是喜欢安寞与?”昀冉的头发在肩头翩跹。

  骆枭清闲地说:“这已经完全不是秘密了。”昀冉双手插在口袋里。

  低下头对他说:“那个,我帮你追她呀?”昀冉狡黠地笑笑。

  兴奋地从她身边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心吧,安寞与可是我的囊中之物。”昀冉翘起双腿,打量着自己的靴子。他在旁边说了一句:“除了头以外都好看。”昀冉嘟着嘴说了一句:“不好看就别看了,反正没有安寞与好看。”“切。”他白一眼把头缩进围脖的昀冉。她莞尔一笑,呆呆地看着他。

昀冉狭窄的朋友圈只有寞与和骆枭两个人。想到这里昀冉嗤笑自己。

小城的冬天尾巴似乎有点长,挡了排着队春天的道。而昀冉始终无法适应四季的频繁更替。自己和家人就像某一种鸟总是迁徙到各地,但是总是对某一个封存着回忆的地方带着阑珊情愫。

当栉风沐雨的日子结束,昀冉终于来到这个四季平均的小城落脚。遇见了和自己个性一样的少年骆枭。当昀冉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就想起了这样一个桀骜的词,枭雄。昀冉是个孤独的人,而骆枭可以给她所有的慰藉,这就像两个高傲的动物相互理解明白彼此那颗冰冷的内心。缱绻离不开彼此的两个人却不是恋人。各自怀揣着心事。这或许也是昀冉眼中别样的美好

下午的课昀冉浑浑噩噩地熬过。用昀冉的话说,自己的心情和天气有关。而今天是半晴半阴。数学考试还要拜托身为课代表的骆枭。剩下的课昀冉都在看书,昀冉每天都会在黑色背包里揣上一本书,每天读完一本或薄或厚的书。书就是昀冉唯一愿意共处或者独处的对象。昀冉游走在这城市的心脏,蓬勃的生气和交织的车流足以穿透独来独往颜色透明的昀冉,凛冽的风就可以穿透脆弱的灵魂,轻而易举地捏碎这个不堪一击的少女。或许如同昀冉自己所说自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悲哀

大课间骆枭拎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拉着昀暖到楼道的交口处的窗台上。热气蒸腾,昀暖咬了一口鹌鹑蛋,透过氤氲笼罩的窗户看见长如巨龙的队伍在操场上奔跑。心里不禁又开始暗自庆幸。陪在自己身边的是骆枭,在楼下拼命奔跑的是安寞与。

竟然对骆枭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以后也一直这样好不好?”说完陡然后悔了,似乎自己把心里在想什么彻底暴露,如此突兀。“放心,我只买关东煮给你吃也只陪你吃。”骆枭似乎没有察觉。辛辣与油腻混在一起。

或许这句话是自娱自乐或者自我安慰,只是昀冉回忆起了相同尴尬的场景。

记得去年生日时候骆枭送给昀冉的铃铛挂坠,被昀冉挂在了她的黑色背包上,成了一抹耀眼的风景,昀冉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清脆的铃铛声。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一只自由驰骋的麋鹿,她喜欢奔跑,不开心的时候在操场上放肆奔跑。

而骆枭说,这样我就不会丢了我的小跟班。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快乐

 

二.

 

 晚上的时候,昀冉打算给骆枭打个电话。既然下定决心昀冉就要当好这个红娘。骆枭作为自己唯一的知心朋友,昀冉这个忙必须帮。只是昀冉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还有着一些说不出的杂念,这感觉令她十分不自在。

“喂?”昀冉咬着薯片,打通电话。

“嗯。”骆枭的声音有点轻柔,如同燕子的呢喃。

“对了,寞与生日到了。你不打算买礼物吗?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昀冉一阵坏笑。

“嗯。”依然是有点冷漠的回答,昀冉明白骆枭不是一个磨叽的人。心里也没多想。

“我来告诉你她喜欢什么。”昀冉电话那边眼睛狡诈的眯成一条缝。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碳素笔在练习册上划了好几道。在本来很像蜘蛛网的辅助线上横切一刀。

“不用的我已经准备好了。”骆枭电话那边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对于骆枭来说他自己对寞与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不是纯粹的喜欢,不是纯粹的欣赏。对于他来说安寞与属于他梦想的一部分。属于他臆想,仅仅是心中的虚影。飘渺不定。

“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心。”昀冉傻笑一声,讽刺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这个样子看扁我,我就不公布练习册的答案了。”骆枭威胁道。

“不要。”昀冉小声地窃笑。

骆枭似乎享受这样的捉弄,而昀冉也习惯了。停顿半晌。

“你爸今天又没回家?”骆枭关切地问。

“嗯,出去跑货了。”

“真搞不懂他可真忍心把你一个撇下。”

“我早就习以为常了。答案拿来。”昀冉想要切换话题,她不想要在父母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她害怕有一天那个秘密被骆枭所知,自己会无法面对他。老爹在跑的货,是毒品。而母亲就是因为一次带毒泄露死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城。这就是屡次迁徙的原因。对于昀冉来说骆枭只不过是她旅行路上的风景。很美的风景,而对于不舍,也是那句习以为常。

    骆枭念了一大串答案。昀冉熟练地写完收好作业。“没事的话我挂了。”昀冉急切地想要挂掉电话。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自己乱麻一样的思绪。

 “嗯。拜拜。”骆枭回答也很仓促。

 又是停顿半晌,周围没有任何杂音,静的出奇。结果都等着对方挂电话。谁都没有信心,或许仅仅是懒惰,或许是不舍。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未完的秘密。属于彼此。约定谁都没做到,就像一对陷入绝境的恋人,一人一杯忘情水,谁都没喝下去,却还骗对方喝了。这样的谎言太温柔。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自欺欺人。

两个人沉默听着对方的鼻息,闯过万家灯火,到达对方的耳朵之中。

“那个。”异口同声的声音,一样羞涩害羞。

“你先说。”

“等一下。”昀冉拿着手机到了窗台,大理石铺就,夜色迷离。从上向下俯瞰自己就像一颗渺小的星星,在如同薄纱之中的云端打量着城市的繁华。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我家在十二层。这里风景很好。对面的楼有整整齐齐一排的灯光,都是温暖的灯光从一层到十五层。都亮着。”昀冉说道这里腼腆地笑笑。面前的浩瀚灯海有一条翻涌的金色波浪,停驻在温暖的眼瞳之中。光芒整齐排开。熠熠生辉。刺眼如同天使挣开的羽翼。

 她猜那一端的骆枭一定会说她幼稚。可骆枭却说:“我们这里整整一栋楼都亮着。”

 可以想象一切恍若白昼。似乎对面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照亮她有些憔悴的脸庞。真的想看看那一边灯火全亮起来是什么感觉。仿佛栖身在太阳的旁边。或许就像自己的名字,昀冉。阳光冉冉升起。如此不切实际的幻觉。

“晚安,我睡了。要是有一天我带你看。”骆枭说完挂了电话。

浅尝辄止的无聊对话结束了。伴随着灯光的熄灭。昀冉离开窗台,对着自己融进玻璃的虚影,说了一句晚安。

 

骆枭,我问我可不可以把这个算是一个承诺。无论如何我当真了。

 

三.

 

  安寞与生日那天收到了海绵宝宝,一直坐在昀冉面前炫耀。昀冉曾经期盼着自己也可以得到这个,是其他人送的,而不是自己用那些肮脏的钱买来的。老爹给的钱一分没动锁在抽屉。都是用外婆寄来的钱。这是昀冉的原则。

  昀冉一直点头说好,她猜是骆枭送给她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买来的散文集。没说什么。埋下头去认真看书。仅仅是最低级伪装,结果自己一直看倒了书,被经过的同学指指点点。喉咙干涩后一阵语塞。唾沫顺着干裂的喉咙一点点滑下,如同细细的针,刺痛柔软的皮肉。深一点,再深一点。这样撕扯的痛苦不如一把匕首直接刺进胸膛。

  一阵晕眩之后,昀冉强颜欢笑,拄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原来心的剧痛也会折磨肉体。

  “骆枭送的。”安寞与坐到她身边。安寞与抱着海绵宝宝笑成一朵花。只是这朵花在昀冉眼中不是俗媚,是娇艳。看着安寞与笑昀冉总会感到一阵馨香扑鼻而来。轻而易举迷倒在她身边的人。所有其他人的笑都只是东施效颦,不堪一击。在这最真实面前只有认输。没错,都只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昀冉明白自己没资格,没权利,没资本和安寞与相提并论。许昀冉不要做白日梦了,醒醒。没有人像你一样天真。

  “很好看。你不是也很喜欢吗?”须臾之间她似乎读懂了自己的虚伪。

  “恩。替我谢谢他。”寞与努力掩盖住自己的欣喜。

  “为什么你不当面去?”昀冉已经压了一页好几遍,直到有了小小的褶皱。

  “我去恐怕不太好,你和他一起走就是顺便的事。”寞与摆弄着海绵宝宝。

  “寞与你不要多想。”昀冉努力解释。其实根本不需要解释的。寞与明明心知肚明。

  “我没有啊。完全纯洁的男女关系嘛。”寞与把头埋在海绵宝宝皮毛之中,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昀冉今天很少和骆枭说话。自己心知肚明或许是嫉妒在作祟,在阴暗的地方潜滋暗长,防不胜防。吞噬着自我意识,心的驱使把悲伤潜移默化。一下子从原本平静的感受里喷涌而出。这些感觉早已谙熟于心。每一次看见骆枭和别人在一起,昀冉都是这样。自己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然后逃离在骆枭的视线里。

晚饭本来想在学校附近打发掉但是自己决定和他保持距离。可是骆枭拉着她不放。

“一起走吧。”骆枭叫住匆匆出校门的昀冉。

“恩。我叫一下寞与陪你。今天不能去食堂了。”昀冉心里有一片湖,湖光潋滟,只是剔透的卵石,打破了一直保持的平静,水花迸溅如同晶莹的泪珠,只是少了滚烫。

  “为什么?”骆枭追问,昀冉害怕自己一下子把持不住。有时候感情涌上心头不能自已。

  “什么为什么?”那是一种搪塞的质问。浪费时间

 “为什么你今天怪怪的?”骆枭边说还边坏笑。

昀冉很想和他说其实还有没有读懂她。没有读懂。

  “今天,我爸回来,我回家煮泡面。”这是个多么可笑的借口。说完没等骆枭回答她就已经转身走了,不快不慢。快一秒,慢一秒眼泪都会决堤。

一根筋的骆枭没追过来。果然。没错你未读懂我,而我却读懂你了。读到痛彻心扉。

  结果那天晚上昀冉坐五点左右的公交回家,电梯停电,一个人就一步步在晕眩的黑暗之中,摸索着试图爬上十二楼。尝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但是自己已经融进黑暗里,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是这样遍体鳞伤往上爬。似乎在走过的地方留下鲜红的血迹。因为心痛和害怕,逃避和面对。

在交口处透过小窗户能看到整座城市,华灯初上。那片醉人的繁华也只是徒有其表,整个城市都是孤单的人。残破的光影映满楼道里翩跹飞舞的尘埃。如同黑夜来之前的精灵。装点着,打扫着,降临的地方。

一个踩空,身体一下子往后仰,立刻摔倒。腿不能动弹没有知觉。不知道是哪一层,只有微弱的光。不能轻易起身。就像一只在笼子里被折磨拖垮的困兽。没有鲜血。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一场彻底酣畅的解脱。吃力地撑起瘦弱的身子,用下身用力蹭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心里,空荡荡的。呼吸的频率加快,呼救几乎没可能,只有等到恢复电力。就是深深的蛰痛,腿就肆意地放在那里。靠着冰冷的墙上,绝望地仅仅是辗转也无法做到。万籁俱寂。昀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的浮动,原来自己那样脆弱。自己伴着那样独特的起伏声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昏死过去。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刺眼的光朵在黑夜中绽放。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轮廓模糊。而她的嘴里却喃着:“骆枭……”

 

昀冉,是不是只有临死的时候你才承认你爱他。

 

四.

 

昀冉起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那沙发上还有复古的针织蕾丝。阳台充沛的阳光照进来。昀冉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包扎好了。想到当初困在楼道里的感觉如同钉死在灵柩里。身边的椅子上坐着睡着的骆枭。样子那样美好,昀冉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没错不是很帅的一张脸。仅仅是五官俊秀,毫无瑕疵。有点细碎的胡茬。好到不敢触碰的一张脸。

自己无法起身再靠近看。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深爱的一张脸。看着这张脸往事苏生而至。

“看书的那一个帮我们捡一下球。”

“那个长椅上的帮一下忙。”

慢半拍的昀冉几乎没给人捡过球,自己木讷地像个顽固的木头。用骆枭的话说就是老年痴呆症。反应速度比常人慢一半。自己除了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这样不干扰别人也不浪费自己的闲情逸致加上多愁善感。这样的生活,昀冉将它归纳为识趣。那年的骆枭没有现在这样俊俏。那年的昀冉也没有现在这样脆弱自卑。

也许不是面对面的对话彼此都是那样毫无戒备。那么轻松。每次的对话身边的空气都是温暖的。尘埃漂浮。

当她曾经一度提其他男生。他总会板着一张脸。什么少和他聊天这样冷冷的提醒。理由竟然是可笑的因为他是男的。令人苦笑不得。但是就是这样。总有一种奇怪的仰望感。因为优秀。她不及。数理化年级第一的骆枭,和科科血淋淋的昀冉。说出来那样滑稽。所以她呆在他身边像一个可爱的小丑。

她喜欢那个带他逛街吃零食的骆枭,把她从尴尬境地拉出来的骆枭,递给她数学小抄的骆枭,给她一打喜欢书的骆枭……

而所有问题的答案只因为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昀冉从未觉得幸福过,而当她拉住幸福的衣角。所有感情随着天气逐渐升温。而她现在想要逃离这里,这样太过温暖的怀抱,或许永远在。而自己选择放弃。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无论他爱不爱她,她都配不上他。这就是上升额度的停止。最大的承受极限。

整个晚上,都披着自己的亚麻色大风衣,咯得身上都是红色的印痕加上自己处于半残废状。态。结果自己从回忆里走出来发现手机里的未读短信。是老爹的。自己勉强起身这才发现老爹在卧室里打鼾,自己因为疼痛暂时的耳鸣没有听到。跑货回来的老爹,就像一只疲惫的雄狮。昀冉看着墙壁上的大挂钟。

六点还早。自己冲了三碗牛肉泡面。切了点生菜。叫醒了骆枭和老爹。整个早上的气氛都异常压抑。老爹开了一瓶啤酒,骆枭只是打个招呼,气氛倍受压迫。骆枭埋头吃饭,时不时掐一下昀冉示意自己的紧张。昀冉只是示意他忍耐的眼神。

“许昀冉你男朋友?没事不要紧张。我是个很开放的爸爸。你们不要拘束,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拘束啊。这里反正都是自己家。还有许昀冉你真猛,谁让你摸黑爬楼梯摔断腿,多和你老爹我学学。学聪明点。”老爹拍拍骆枭的肩膀,急的半残废的昀冉差点被热腾腾的汤汁呛到。老爹就喜欢直呼自己大名,总让人觉得不自在。骆枭甚至不敢抬头。

 “爸,他是我同学骆枭。”昀冉浑身不自在。

 “得了吧和你爸我还瞒来瞒去的。解释就是掩饰。你们同学之间这也太太太有爱了。还从五楼背到十二楼,扯淡。你不说实话你爸我就翻脸了,我说了我理解,我很开明的。”这个老爹真不靠谱,真八卦,真童真。不过昀冉只想到这里有种莫名的感动。自己也很万般无奈。咬着自己的嘴唇沉思一番。

“算了吧,我才不理你。”昀冉淡定地回答。

“真是的逗你的,当真的就是真傻。许昀冉你可真不像我。”

骆枭强颜欢笑,咬着面条味同嚼蜡。真想立刻逃离这地方。和昀冉挤眉弄眼一通。骆枭和昀冉打车去的学校。骆枭半道上竟然说:“你爸想想真可爱。”

“不是可爱是孩子气。他好又不是你岳父。”她说完这句话就彻彻底底地后悔了。

“嗯。许昀冉你个傻蛋你在楼道里竟然不给我打电话。怪不得数理化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骆枭又在抱怨。那样子有点可爱。

“没信号了啊。”昀冉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树影婆娑。阳光在阻挡中折返,在树叶那里踌躇,之后流淌下来,如同耀眼的金色蝴蝶。

“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去自由落体了。上晚自习居然都没人发现你不在,到了第二节课我才发现。你这个人。”

“哦。”

“煮的面还超难吃。”

“不要怪我,有种去怪康师傅。”

 “每次回答不超过十个字,真不晓得你是懒还是讨厌我。”

 “懒。”果然不出所料还是不超过十个字,浓缩的是精华。

 

 那天车窗外的天空。云朵叆叇。日光旖旎。

 

五.

 

 转眼,四月份。草长莺飞。小城的雨季来的比原来的早一些。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草木馨香。飘散这书卷气息正浓的学院。一下子冲掉了所有阴霾。荡涤了心底的污浊。而昀冉的腿与天气的变化相反变得好转。

那天也是下雨,一开始只是霏霏细雨。昀冉就是在去门口买些面包充当中午饭,但是到那里也有一段很长的路。昀冉那天没等到骆枭,结果就听见几个很八卦的女生在她身边嘀咕,骆枭在等着值日的安寞与。听到这里昀冉脑子里闪现一幕幕场景,最后只是自我安慰,骆枭不属于任何人。随之就要拎着买好的东西回学校。但是那天的天气和昀冉的心情,一开始只是如同皮毛。后来倾盆大雨倾泻下来,搞得昀冉缩回超市的屋檐下。只是想静心等雨停。而那雨却一直未停。冲刷的颜色让整个眼前的街道变成打翻的颜料盒。昀冉竟然看出了诗情画意。而眼看寝室要关门耐不住性子的昀冉就冲进雨里。自己也成为这幅水彩的一部分。无助地顶风走着,心里一直想着骆枭。想想苦笑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想着加紧步伐。

可是那天的路出人意料的长。就剩昀冉一个人的影子。咳嗽两声呵出寒气。只是一下子头顶变黑暗。旁边出现一张熟悉的侧脸。把自己遮挡在风衣下。昀冉吃惊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教室等着寞与吗?”问完这句话,骆枭怔了一下就解释了一下情况。

  “人家早就走了下这么大雨还不赶快回家。人家哪像你那么傻。所以我没等到就来找你了。”骆枭带着她一路小跑。昀冉有点力不从心。

“你要是不快点那么你就会回寝室迟到。”昀冉听到骆枭的提醒一下子加紧了步伐。搞得裤脚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骆枭送完她就回去了。

用老爹的话说昀冉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结果那天晚上她感冒了。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恍惚不定。醒了以后就懒得吃东西见寝室没人就又睡下了。

又是被骆枭惊醒的。

“许昀冉,到点了起来上课!”

“哦。”声音轻柔地像只温顺的小猫。说完这句话那一边骆枭就扑哧一笑。

“许昀冉,今天是周天。愚人节啊傻子。”

“哦。是周七啊。我的节啊。”许昀冉附和着他的戏弄。许昀冉有个毛病总喜欢管周日叫周七。骆枭就常常用这个调侃她。

“起来,请你吃饭。”

许昀冉正在寝室不顾及那该死的床单边,以海星的睡姿又睡了一个上午。对于昀冉来说,睡觉或者吃东西都是一种忘记伤痛的方式。貌似可以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中午骆枭敲敲昀冉的窗子,昀冉就这样顶着蓬头垢面和他吃的午餐。就是学校旁边一家很棒的面店。昀冉似乎看着碎碎的香菜有点晕眩。骆枭随即给她一个脑瓜崩。弹得她正式不省人事。

骆枭递给她一本青色封面的漫画书:“送你的。”

“嗯?”

“给你的漫画书,以后天天没事照着画几个。不要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不然就是看书。还有不要边吃边看。上一次借给你的现在还有奶油餐包的味道。还有我说你为什么总像只蜗牛一样每次因为慢半拍总打不到饭。要不然我帮你打一份,本来体弱多病,要是再不好好吃饭你就要成林黛玉,到时候可没有贾宝玉关心你。再摔断腿你就会立即死在那里。”骆枭抱怨道。昀冉使劲憋住没笑。

“真是,关心就不会说句好话。”昀冉鄙视地看着他。

“不是关心,是我怕你会退化。”骆枭拿起书打一下昀冉的脑袋。

记得有运动会的时候,骆枭特意给昀冉买了一瓶水,结果昀冉不领情。骆枭说,快拿着,不然我怕你变成会被蒸干。这样我会无聊死的。昀冉白他一眼。然后把水转送给安寞与。

昀冉拿起书,翻到漫画书的人物专题,拿起笔在一个猥琐大叔的下面写“骆枭”两个字。骆枭扯过树,翻到一页在一只蜗牛底下写下“许昀冉”三个字。写完捧腹大笑。昀冉无力与他争执,看着画面上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蜗牛哭笑不得。

神经大条的昀冉在书店和骆枭逛了一个下午,搞了一堆散文集回去。骆枭则搞了几个典型题集回去。这两个人明明显得格格不入。

傍晚。骆枭给她挑了一盒蔬菜饭,本来昀冉执拗地想要照烧鸡肉饭。但是骆枭却以不健康为名拦了下来。搞得一向把我的吃的谁都不许抢当口号狂吃不胖的昀冉抓狂。

那天的许昀冉鬼使神差地干了件蠢事。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把骆枭的电话全部呼叫转移到寞与的手机里。搞得骆枭和寞与都很尴尬。但是两个人还是交谈了有五分钟。寞与就这样记住了骆枭的电话。骆枭觉得其实寞与并不是那样高傲。但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是四月份唯一没有下雨的一天。

 

  除了和你在一起,我没事可做。只是我不可以这样自私。

 

六.

 

  燥热的六月,整个高三都严阵以待备战中考。而昀冉似乎已经摆脱了对骆枭的依赖。自己还特立独行,现在多年以后想想真可笑。那时候就是因为老爹的一句话,学理科能当大官,硬撑到现在。斐然成章却独闯理科。这样的勇气骆枭倒是挺佩服。不过真是白瞎了人才。

  分袂之时。岁杪尘埃。

  学校走廊交口处,没人理会昀冉她就兀自来到这里。曾经就是站在这里和骆枭吃着关东煮。调皮地抢着虾饺。原来过去那个迷恋他的她那样单纯可爱。现在要放弃了,就算不说出来埋在心底。也可以随着时光的美好沉沦和腐烂。这样何尝也是一种美妙。

  昀冉站在楼上。看着原来汗水淋漓的操场,心中一阵颤动。似乎天崩地裂。分离的感觉不是很好,的确。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这八个字真是恰到好处。真想抱怨一句,我爱骆枭还没够。

突然听见推门声,自己仓皇躲在角落,还好是楼下。只是声音如此熟悉。

“寞与。”是骆枭。

“嗯?”寞与温柔的声音。如同晨暮微晓。带着半遮半掩的害羞。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那个,我喜欢……”说到这里他顿时语塞。寞与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昀冉的悲伤如同潮涌,绕过小门就冲进走廊。疯狂的奔跑,希望甩掉在她身上的粘稠的悲伤。这个明明全天下的答案终于正式被揭开。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登场,女配角的离场。

许昀冉你真傻,不要自作多情,你以为骆枭会追过来?醒醒吧。你紧跟的就是幸福长长的尾巴。本来说自己会接受不会难过,眼泪却猝不及防。溃堤是如此可怕。原来你如此没有骨气。不如立即从楼梯上摔下来,这样你才会真的知道疼。

  用一首悲壮的歌来形容自己。恰当不过。眼泪随着奔跑飘洒,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石。又让人想起骆枭澄澈的眼眸。曾经幻想心知肚明的谜底揭开,自己会替他高兴。悲伤引起的耳鸣,语塞,头痛。就像噩梦死死缠着她不放。幻觉迷离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片浩瀚无际的灯海。曾经他答应带她去看。起伏连绵令人心醉。他拎着一摞她喜欢的书来到她面前,他主动打电话,他在篮球场上汗流浃背,他做题的抱怨与自大,他叫她傻蛋。

他与她,旅行者和风景。最美的风景和最不坚定的旅行者。

  毕业的夏季,知了的吵闹在昀冉看来是悲鸣。树叶的翠色欲滴,流连忘返之中竟是悲伤。全世界失眠。昀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骆枭的双眸。睁开眼睛又是这个不真实的世界。左右为难。背着包穿着自己的牛仔背带捎上饮料听着西班牙语歌,在这个小城旅行。有恃无恐的日子离开,自己又是形单影只。从毕业以后,昀冉戒掉了一天一本书的习惯。而阅读文章神速,味同嚼蜡。忽然想起了骆枭吃面。这就是种在昀冉心里的慰藉。烈日烧灼着自己。

那一年昀冉活在骆枭的影子里,迟迟忘不了思念。漫长的假期和老爹一起跑货。老爹还是嘴贫:“我的未来女婿骆枭为什么不见了?”

“……他和班花表白了。”昀冉憋出一句话。

“得了吧,少扯淡,不可能。旁人一见就知道那小子爱你至深。”老爹又拎出口头禅。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昀冉的发丝随着疾驰的风吹起,细密的汗珠贴着额头。咸涩的东西已经泪汗难辨。自己的胳臂拄着车窗,浮想联翩。

 “哦。真是不可思议,你老爹我可是看人很准的。”

 “你能不能不要提这档子事?”一下子转怒颜。昀冉训斥他。

“……”一阵缄默。

“老爹我要和你四处跑好不好?总之我不想在那里呆了。”昀冉转头说。

“你要和你老爹我去贩毒?你不怕进监狱?”老爹听着就笑了。

“进监狱怕什么?总之你不答应我就直接吸毒。”昀冉冷笑。老爹明白女儿只是三分钟热血无非是想要去旅行。老爹是不可能让女儿冒这个险。他为了生计才贩毒,自己从不碰。而且他不可能让女儿牵扯进来,这是他的原则。咄咄逼人的条件看样子她不是从前那一个人善被人欺的昀冉。

“许昀冉你可真豪迈,有你爹我的风范。”

“逗你的你还真信了?就是带货的时候带着我。我就想跟你一起走。”昀冉灌着瑟瑟冷风。眼睛已经变得腥红。

 

  此刻,记忆抽搐。

 

七.

 

  许北冥总做着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男子澄澈的双眸。从梦中惊起。点了一根烟,样子妩媚动人。在窗台上看着对面的楼,十二层风景独好。只是没有一盏灯亮着。薄雾冥冥。

灭了的灯海。凄美如同静寂的空谷。还是当年的这间屋子,几年来都没出租,自从领了工资之后就和原来的房东商量好攒钱买下了这栋屋子。整整八十平米的回忆。

当初买下的时候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会有多少灯亮着。会不会多了。昨天晚上一直在收拾带来的行李。其实最贵重的也不过就是自己。

脸贴在窗户上,记忆里曾经那个叫许昀冉的少女和一个她魂牵梦绕的少年通话,讲一个承诺。如今那个许昀冉改名为现在许北冥。参加完老爹的葬礼,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孑然一身。

二十六岁,这年岁是如此妖娆。而现在却重新折转到十六岁来到这里的时光。

雅紫色披肩,低焦油的香烟。古怪的烟熏妆。放肆的大波浪卷。鬼魅萦绕指尖。

又是彻夜未眠。在黑夜里从新获得重生。靠着窗户,往事还是如期而至。三年时光回忆起来原来如此短暂。我愿意与回忆共眠。我的新名字叫许北冥,属于黑夜来往于黑夜。曾经那个温暖的昀冉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早上的时候,身体似乎又是半残废状态,和那天的感觉一样。有人敲门。便有些踉跄地过去。

猫眼外是双熟悉的眸子。久违的湛蓝。回忆倒带。就像那个阴霾消逝的一天。依稀记得半阴半晴。只是一切一切都变得不同。而曾经记忆里的稚嫩体贴的少年已经长成俊秀成熟的青年。

自己依旧配不上他,不是因为优秀,是因为肮脏。伤痛在每一处呼吸。明知道一切都会像下飞机时的感触一样,沧海桑田抵过一世痴狂。

辗转过不同城市,还是回到了这里落脚。周游复始,都只为重新与那个叫骆枭的相遇。白色巨鸟的骤降,归来的一切却和印象中的大相径庭。物是人非。

  她措手不及。竟然开了门。原来早已不能自己。

  “你找谁?”她清清干涩的喉咙。

“请问许昀冉住在这里吗?”

“她是谁?”

“你是这里的新主人吗?”

“嗯。”一成不变的简单。

  “那么你知道原来的那一家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很早就走了吧。”

  “那,谢谢。”

  关上门,许北冥有种想追出去的欲望。汹涌将她推出去。她却制止了。一个人安详地坐在沙发上。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如此滚烫。到手心里化开的是重逢。遇见和预见。我们都是彼此最有意义的过客。曾经幻想的景象都像镜子破碎,成无法复合的渣,每一个微小碎片都映射着那些有过的幻想。

  而此去经年的骆枭,重新折回寻找那个叫昀冉的少女。却还是为读懂完全的她。流年像一本书,你自己填满。可以撕毁,可以涂抹,可以找到空白页。只是那一页的风景就要永远错过,留下记忆苟延残喘。总之,这一本书,再也不是从前那一本。单纯的那一本。

  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送她的书都是他偷来的。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为了找到她爬了数以百计的楼梯在黑暗中摸索。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曾经为让她高兴而说了一个灯海的誓言。那时候的昀冉不知道骆枭是在雨里一直等她却没有找到然后被人误认是去等寞与,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那天在走廊一直追到她不知消失在何处。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很想做徐老爹的女婿。

那时的昀冉不会知道骆枭其实喜欢的是自己,他告诉寞与的正是这一句。

我喜欢许昀冉。

我喜欢她。

现在的北冥更不会知道骆枭为了找到她每天都会来这里敲门。只为找到她。

想念在心上长草,发现时早已碧千寻。挣扎和铲除那样痛苦。谁都不会明白,骆枭和昀冉的懦弱让两个人辗转十几年,痛苦十几年。就是这样遗失了彼此。回头看原来遗失的一直是温暖。那时的不勇敢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没有出口。明明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障碍却谁都无动于衷。

  就这样把彼此丢在流年里。故事化为永恒的灰烬,飘散。成为最美的金色尘埃。期许和等待如同泡沫的热胀冷缩破碎。

  在这场爱情未果里,他唯一说过的谎就是,我喜欢的不是你。只是单纯地为了和她在一起。

  而这句话却变成了折磨彼此的唯一伤疤。

 

这样太过温暖的怀抱,或许永远在。而自己选择放弃。不能成为他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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