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学某个夏日,午睡不着,溜出宿舍,在清凉安静的学校图书馆,我抱着地理杂志如痴如醉。用了一
个下午,我和荒芜的沙漠深深结缘。那天,我没有去上课。
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沙漠,成为多年来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情结。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想去沙漠
走一趟看看的愿望不断敲打自己,也许潜意识里是想到广阔的沙漠来次彻底的飞跃,挥掉身上所有的负累
和羁绊。
沙漠,好似心中最圣洁宽厚而默然的情人。
几天前背起挎包,踏上西去的旅程时,心已经全部为那片沙漠敞开,等待着投入他的怀抱。
我们的车子越过贺兰山,到达内蒙左旗阿拉善盟。一路上的戈壁逐渐变成了沙田,我左顾右望,怎么
也看不够这车窗外广阔无边的金色沙地,似乎要将它们的博大旷远全部储存到脑海里。
腾格里沙漠是中国四大沙漠之一,它以沙峰大、沙粒细、易流淌闻名天下,被誉为“世界沙都”“世
界沙漠之祖”。沙漠年降水量最少的时候只有六十毫米,最多也不过二百毫米,因此它还被称作生命的禁
区。由于生态的原因,这里绝大部分地域都从未被人类涉足,从而更加重了它的神秘色彩,腾格里有“中
国秘境”之称。
进沙漠的沿途,我们竟然看到一户人家,居住在这前后都荒无人烟的沙地上。赶忙让朋友放慢车速,
我们带着好奇和感动,细细观看这个可爱的沙漠之家。
好奇,是不解这家人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安家,一切城市所拥有这儿全然没有,他们怎么生活的呢?感
动,是一路所见都是无边的荒芜,突然看到了一户住家,让进大漠干燥单一的路程一下泛起了生机和色彩
,生命原来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愉快的滋长。
房屋的门前停着农用车和工具,在家前面的小路对岸,是开垦出来的几快绿油的菜地,我们惊喜和诧
异,这家人是如何将沙漠变成了桑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必不是一种更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几个小时后,我们开始驶入腾格里沙漠的腹地,我如孩童般的狂喜与兴奋无法抑制,此时也无须抑制
。
老同学将车子停靠在一边,我快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向眼前无际的沙丘挥挥手说,嗨,看到啦,
这就是沙漠了,呵呵。
沙漠,终于真的站在了他面前,无数次相思牵挂,今天我就在他身边了。放眼望去,梦中无数次见过
的沙漠真真切切地触手可及,无心再顾及其他朋友,我边跑边踢掉鞋子,光着脚奔向眼前的沙丘。
我们所到之处,是腾格里原始没有开发的沙地,也许我们是第一甚至可能是这里唯一的访客,迎着浑
圆的朝日,一派浩瀚、苍茫的宏大气魄展现无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比之江南的小桥流水,这苍凉雄奇的景象可谓别有一番风情。希望我
们的到来不会打扰到他一直以来的安静。
棉软的细沙上都是风吹过的波纹,光脚踏上去非常舒适,偶尔有矮矮的沙地荆棘一丛丛,给黄黄的沙
漠做着点缀,还有我们的脚印,除此之外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当我置身他的怀抱,能用手抚摸细沙时,
体会着沙漠里热烈的骄阳与风沙,那种感受真挚强烈,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起伏的呼吸。
沙漠,美得让人想去亲吻他。
所有人都脱掉鞋子,好似都找回了孩童本性。我们一个沙丘接着一个沙丘的翻越,尽情地说笑喊闹,
一次次比赛从沙丘顶往下跑,不断地在沙坡上滚着,累了就伸直腿坐在沙地了,或干脆就躺倒在地,看悠
悠的白云天。
这边刚刚坐下,那边又要比爬沙丘,就一下跳起来跑去加入,十足的顽童一样,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
累。
风吹扬起动着我的头发,几次都吹跑我的帽子,看这些大人们吧,竟然都孩子般的欢笑着一起抢着去
追赶滚下沙坡的帽子,好似见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宝藏一样开心,就差有人喊“芝麻开门”了。
沙漠,温柔地拥抱和接纳着我们!
一阵风吹过,扬起的沙粒打在裸露的胳膊上有一丁点的疼,这是沙漠在告诉我吗?他知道了我们的到
来。
晨观大漠日出,黄昏赏沙海夕阳,夜晚遥望银河,是沙漠特有的美好景致,这种天高地阔,万籁俱寂
,苍凉雄厚,寂寥空灵的情境,最是震撼打动人心了。
只有身在其中,你才会发现,沙漠充满了神秘而浪漫的色彩。它静时,线条柔美、连绵千里,令人心
动不已;它动时,风沙弥漫、遮天盖日,让人举步为艰。
长期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的人,很少有机会能够体会到沙漠所带给人的强烈震撼,如果说温润的江南
如同少妇一样温婉动人,那么雄浑大漠则展现了血性男子的刚劲执著,让涉足其中的人们充分感受到了它
的威力。
然而,正是在这生命的禁区里,却生长着胡杨、沙枣、白刺等沙生植物。沙漠的干涸、静谧、莫测,
让每一棵生长在沙漠中顽强的植物,都能给人以最深刻的震撼与感动。
沙漠,宁静美丽得令人心中有种近乎疼痛的感觉。
大漠的夜,空旷孤寂,仿佛与天际相连的沙漠,美丽温柔,连绵起伏的沙丘,此刻又如同熟睡中女人
光洁柔美的胴体,恬静安详。晚风轻袭着我裸露的肩头,细沙漫过光洁的脚面,星星和月亮真的是此刻唯
一可以仰望的光明。茫茫沙海,心跳随之剧烈博动着,有挥洒一切的豪情在心中,所有的痛苦渺小的不复
存在。多年的盼望,相思久远的情愫,拥有过了。温柔温暖无边的沙洲,不会再寂寞,因为我把属于他的
心,留在了大漠里。
开车回到银川的时候,已经是披星戴月万家灯火,所有人身上,都带着沙漠馈赠的礼物——沙粒。我
的头发里、口袋里、衣角裤边、鞋子里,只要是能盛下一颗颗细粒的地方,沙漠都慷慨地给予了赐赠。
凌晨,洗过澡,换上宽大的睡袍,躺在舒软的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只有沙漠风声和他宽阔的情怀,
睡吧,梦里再归沙洲,能有一次一生最美的纠缠。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
你记住。白天我跑遍四周的沙丘,想寻见听说过的沙漠玫瑰,但芳踪无影。此时想想,笑了,那花儿不是
正开在心中吗。
如果流浪真是我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虔诚的路上,我从来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