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做事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电脑前或是翻看一些杂书。
每隔了几日,他便到市场买一些自己所需的用品,他对现实的生活感到厌烦,以致于不屑一顾。
他把自己埋没在回忆之中不能自拔。没完没了的回忆使他头疼,他开始忘掉一些事:购物时把一张大钞递给营业员,会忘记要零就走,直到保安要他的小票才拍拍脑门:‘咳,我怎么忘了这个!’他对自己的健忘感到诧异不已。他无留恋的往家赶去,他用一种最冰冷的忧郁眼神望着回家的路。这种冷漠一切的眼神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他全然不顾地一直超前走去,走过人行道,穿过十子路口,跨入林荫路,又经过一个花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坐在椅子上又是没完没了的回忆,眼前浮现出童年的秋千,一片金黄的菜花,罐子里的小鱼,树上的知了,老师的歌声,绿色的单车,紧张的考试,灰暗的离别,和自己曾经恋人眼角的泪水,与她曾发生的微妙分歧,互相谅解的纯心。这些无不使他黯然神伤。
由于脱离了现实,宅居的他生活变得简单,手头的活变成了握住牙刷,碗筷,以及敲键盘,脚步除了早晨,活动范围只有住宅大的空间。脑子里除了回忆就是在回忆中思考,语言句子也成了短语。他的生活是一些简单的思想活动。
唯一使他吸收阳光的时候是每天青晨的散步,他已经习惯于在太阳升起前来到那片园子,保持着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忧郁眼神,踱步于晨光曦微中,他的手在晨风中微微颤抖,脸上挂着些许沧桑。看上去,甚至比风烛残年的老者更加颓废几分。
年芳弱冠的他为何却如此怀旧。又为何如此寂寞。
回忆像投影机一样把画面放映梦里,于是,他便在与伙伴抢夺玩具时醒来,在看到满腿的蚂蚁时从恐惧中醒来,在无尽奔跑的疲惫中醒来,在与恋人的泣别中醒来。没完没了的梦,又没完没了的醒,醒来后清晰于身的孤独感和无法医治的寂寞使他黯然销魂。他恐慌地奔到洗手间用凉水拍打着面庞,以驱走死神对他的诱惑。他的灵魂被自己完全软禁在记忆的窟堡当中无法自拔,他行同陌路,陷入了与自己的诛死搏斗中,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座寂之窟堡。在窟堡中黯然的伤怀使他泫然泪下。
他开始感到一切都似曾相识,自己的记忆开始渐行渐远,一点点消失在那遥远的天际中。
终于,遗忘的飓风向窟堡刮来,带着无穷的破坏力,那座曾经坚固的窟堡此时成为了一座被风化了的沙雕,细沙被飓风卷走带向遥远的国度,他趁机冲出了堡垒。此时风停了,窟堡被飓风卷走了!
他突然感到眼睛被一缕极强的光射得无法睁开,一种灼痛的感觉使他无法睁眼。不一会儿,灼痛感消失了,当他在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自己正处于一望无垠的黄沙中,无数具被风干的尸骸被黄沙虚掩着,惶恐的他不知所措了。于是他开始死命奔跑,不料被一具骷髅拉倒。从此,他在也没有站起来,他的躯体化作万千尸骸中的一具,被掩在这无尽的忆的沙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