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你看我画的画多漂亮!”
艾菱放下手中的报纸,对着那幅“杰作”仔细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恩,挺不错的嘛!”
小孙孙像得到了宝贝似的连蹦带跳地跑回了书房。艾菱心想:还是小孩子好,无忧无虑。
媳妇弄玉一边把菜端出来,一边说:“妈,你不要太宠那臭小子,您刚一夸他,瞧那样子,好象会飞了一样。”
“哪个小孩不是这样,没关系的。君逸什么时候回来呀?”
“公司刚接了一个大客户,他还要把资料传真过去呢。不用等他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找艾菱的。
“喂?哪位?”
“是我,紫琪。”
“老朋友,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你好呀!”
“艾菱......”
紫琪一向快人快语,而今天说话居然有点犹豫,艾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有事不妨直说。这么多年的交情用着这么顾忌?”
“艾菱,你听我说,舒凡......”
“说。”艾菱极力地把话说得风清云淡,可连自己都知道声音变了调。
“今早,他心肌梗塞......走了。”
“哦......”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可是毕竟相识一场......”
“我明白,你不必再说下去了。”
“节哀顺变吧!”
“啊,哦。”
那边的电话早已挂了,可艾菱一直紧紧地抓着话筒,嘴唇被咬出了血。
“妈,您没事吧?”弄玉担心地问。
“你们先吃饭吧,我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艾菱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关门的那一刻眼泪已夺眶而出。人生七十古来稀,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今日那种彻底的痛真的入心入肺,仿佛身体内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抽空了。
那个遥远的名字,艾菱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听到,时隔多年,曾经的恩恩怨怨除了当事人谁还会记得?偏偏纵是不情不愿依然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时不经意地想起,令人禁不住轻声感叹唏嘘。缘,真是求不来的。
摇椅一前一后地晃着,好象岁月就这么摇啊摇地摇回了那孩提时代,那一个漂亮的后花园,那次最意想不到的遇见。
玛丽是一位法国老太太,她超级迷恋中国的一切,嫁了中国丈夫还不够,还定居在南方那迷人的小城。
艾菱妈妈以前曾是玛丽的学生,玛丽最喜欢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孩子了,因此艾菱经常到玛丽阿姨家玩。
记忆深处,玛丽阿姨家的后花园很美,那草地是那么的平整,艾菱就在那和小狗“朱古力”追逐玩耍。在草地的一边还有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秋天一到树叶便缤纷而下,给大地铺了一片的金黄。
最怀念的就是树下的那个秋千,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那是艾菱第一次见到舒凡的地方。接着便有了以后那段青涩的青春年华,还有那“老死不相往来”的悲愤绝望。
玛丽阿姨的外甥要结婚了,艾菱被选做花女。花童是谁可不知道,反正去到教堂自然会见着。
一大早,艾菱就来到了玛丽阿姨家。大人们忙出忙进的,艾菱宁愿呆在那花园里,荡荡秋千好了。今天她穿了一条洁白的“公主裙”,不能和“朱古力”玩了,妈妈交代过不可以把衣裳弄脏的。
朝霞漫布天际,红日初升,一切那么恬美。
艾菱随着秋千一荡一荡的,只在打发时间。
突然,有人轻轻地推了一把,秋千荡高了不少。艾菱扭头一看,一位可爱的小“绅士”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他穿着一套儿童版的晚礼服,还灵灵巧巧地打上个红色蝴蝶结。
艾菱从秋千上跳下来,问:“你就是那花童吗?”
“对。我叫舒凡,你呢?”
“我叫艾菱。”
“来,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就这么认识了,就这样结下了一辈子的缘。
没有人想到事态变迁,连最无辜、最天真的情义也会有抵制不住的时候。
那天之后,艾菱和舒凡好久好久都没有再碰见。
在大家都快淡忘一切的时候,命运女神让他俩继续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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