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的时间。字句在忘川中沉没]
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依旧对那个孤独的小王子念恋不舍。他低垂着脑袋,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忧悒的人。曾经在画布上试图重现那幢漂亮的房子,那会是一幢用玫瑰色的砖盖成的漂亮的房子,它的窗户上有天竺葵,屋顶上还有鸽子。曾经以为生命中的一些人可以成为他的替代,但只有风在继续滑行,我抓不住那些稍纵即逝的眷恋。于是我相信的,玫瑰花的四根刺是理智并且奢侈的。有的时候会想,吸食鸦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是困顿,是麻木,是毒鸩,是空茫。喝过瑞士产的绝对伏特加,那是一种铅灰色的体验,没有想象中的焦灼,相反,我清醒的可怕,但头脑一片空白。或许我该称它忘川之水,与诸神同在,身处春暖花开之域。
院坝中积满黄水,门背后缩着一把红色长柄伞,鸽哨在湛蓝的天上飞过。我想要找一株紫色的矢车菊,插在黑陶的罐子里,我会像小王子那样去照料她,她会成为我的至爱。这会是多么孤寂的日子,然而我依旧会像人们赞赏地那样去生活。在绿叶拥簇的窗口想象冬天的房顶,在红漆锃亮的地板想象河底的泥滩。寄身在一棵树下,躲避一场将至的暴雨,注视着天色,担心着闪电、雷和洪水。许多事物将被淋湿,将被改变,许多雨伞将被打开或者收起。在博斯普鲁斯的浮石岛边,寄托着关于宫殿和楼阁的梦,在水天辉映的波影里狂乱地战栗。
[青春苍白。伴随着灵魂的游离和肉体的死亡]
我喜欢一切浪漫主义的才子,譬如济慈。每当闻到清甜的醇香就会想起那个仅仅存在于诗人想象中的绿色之邦。穿着没有内衬的藏蓝外套,深黑色的马裤,他在日光之下和着恋歌,同花神一起舞蹈。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属于南国的温暖,那么哪怕抛下一切也要一饮而离开尘寰,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隐没。被大多数人遗忘很有趣,即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只属于苍白而不属于你或者我们。那晚我听了一夜的鸟鸣。自作主张地认定那是一只夜莺。月光如水水如天的境地里,他飞上最高的玫瑰枝,将玫瑰的刺深深扎进自己的胸膛,然后发出高亢的声音,大声歌唱,直到血流尽,将花纸上的玫瑰染红。或许他就是小王子,他的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他该是明亮的星,我愿与你同在。
一九九三年那个黄昏之后,我又冷又饿,不知朝哪个方向,才能落荒而逃。
江南最多见的便是葱绿而幽暗的苔藓曲径。那些泪洒青衫的少年曾手执瓷壶,扶街过巷,踉跄了一段段十年一觉的柢年之梦。他们该是有多大的惆怅才久久不离这氤氲的雨巷;他们该是有多沉的愤懑才甘心拥了缀满露酒的麝香蔷薇昏睡不醒。你发现了吗,被太阳直射的新安江会有一层蔚蓝的光芒。水的波动,烟的飘散,它们或许更习惯于夜晚的姿势。这也许就是日光的妙用,它不改变事物,却让事物改变了自身。
那是夏夜蚊蚋的嗡萦林莽,你怨诉的歌声从天空倾泻,流过草坪,穿过幽静曲折的溪水,溜上浅草不没的山峰,最终到达我所依附的溪谷之中。有多少诗人沉湖而去,因为只有水最真实,它不会对你撒谎;因为只有水最无私,它可以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借给你。你在早晨沉沉睡去,你不是刚刚才起床吗,外面阳光很好,玻璃擦得很干净,你在一把椅子上就那么睡着,头垂下来,像在倾听。这是个幻觉还是个梦寐,这是你多情还是我假意。你是睡是醒,你从我的意境中醒来,我在你的梦境中睡去。
[在午夜不带悲伤溘然魂离人间。当你正向外倾泻灵魂这般的迷狂]
忘记是哪所校园有成片的法国梧桐,那是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去一个有小树林的地方念书。以前的岁月是用泥土铸成的,那些呼朋引伴的绿草年代,为什么总是遗忘不掉。在离开你之后,想快乐也只是一种强求。一个人,怎么过都是愁,懂得拥有却未必能让你为我停留,最后只剩遗憾。
银针般的太阳在你的诗稿中,成了能歌善舞的西班牙女郎。迷阵之笑布于岁首,像闪电,像切口那样深入,季节因此而突然逆转。草丛在远处,被迫回忆祖先的颜色,木鼓在叩动中成为纯净的水,飘走了日光或者目光的灰烬。想要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同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你我两粒而已。想要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邀月同坐,或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看月,看雪,看湖,亦看人心。
[看跳纵的鹿糜。把指顶花蛊里的蜜蜂惊吓]
七月,这向来会是我最为明媚的月份。我把你的话,记在这里:“有的时候不想把自己的另一面带给你,怕影响你。但换做是你就不同,就算再怎么难过也要告诉我。”浅白,白居易,让一切回到零九年吧。换日线预约了夏天,夏天快乐。
若你发现一株紫色的矢车菊,记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