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说不上寒,却也是在暖熙中有了些许凉意。
带了一本书,在途中,偶尔读或者不读。大多数时间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任光阴散漫。
喜欢,这样一直懒散着,不做抵抗。喜欢顺从自己,以为这是能够给予自己最寂寞的疼爱,以为这般疼爱着,就可以一直欢欣,而纯真。
书翻来覆去读的只有一种,甚至只是沉迷于一个人的字。那些字无论黑暗光明都紧紧跟随。这是她在世间唯一的坚定的跟随。
日常里读的书都涩都悲,浸透无常,有深渊一样的欢情,有风情尽处的绝望,有已经坚硬干涸却仍在热烈澎湃着的无法安顿的凋落光影。
2
喜欢这样的世间姿态,用尽欢,用尽暖,用尽抵抗,用尽澎湃,再至无望,伤绝,归来。这是多麽完美的来去归途,所有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在其中辗转,生灭。
她厌倦没有声息的日子,喜欢这样无法确认无法探寻的来去。这样的来去,激荡,无常,有着突兀的悲喜。
对于生命,有宿命的认知。所以不怕颠沛,知道颠沛是寻常事。喜欢路途,亦知道路途上必是荆棘丛生。这些,她都知道,她知道这是她生命中跟随而来的恩与罪。
对于生命中来临的路途以及相遇的情爱,她都倾尽热爱,以毕生的情意寄予,经过,藏匿。
她说,她只能如此,因为她在光阴里,就必要低俯于光阴,无声,节制,忍耐,偶尔清欢,偶尔自在。
但她不哭泣,从不哭泣。
3
去那个叫纳西的小镇,是因为他说那里合了她的味道。
他说他在那里无法归来,因为沉醉,因为迷失,因为一些莫名的不知如何而起的情意。
那时,她不知他的迷失。她只是猜测那个小镇的韵,以及那韵有多麽倾倒,撩人。
她猜测,也许迷失在一个城市跟迷失在一个人的情意里一样,都有着无法归来的恋眷,伤绝。那伤绝,定是丰盈,完美,有着无法安置的凉意的昌盛。
她抵达小镇的时候已是黄昏,但是依旧看得清那个小镇的风貌,旧旧暖暖,静静欢欢的,一如他所说,旧得那般艳,那般有情致。欢得那般静,那般清雅无语。
这是一个安静喧嚷的小镇,这是一个有着风月斑斓有着低调奢华有着禅静莲欢的小镇。这个小镇是轻轻哀愁的水粉色,涂了一点如烟袅袅的胭脂,裹了一些旧旧凉凉的前尘往事。
她立时就喜欢了这个小镇微微颓懒的情调,喜欢了这旧影新颜的斑驳繁华。
4
她只是喜欢在幻觉里做颓意一点的姿态,她的生活与颓无关,颓废只是跟随她的一种气质,不深入。她,偶尔的微微的哀愁懒散。
跟他一样,她喜欢了这个叫纳西的小镇,喜欢了让自己纵容在这样无法归来的哀愁里;喜欢了沉迷在这样的相遇里,与之肌肤相亲,与之水乳交融。
这里,弥漫着烟火,却又分明不在烟火之中,这个小镇,就是这样叫人不经意间安然清澈甘愿的落入其中。
她想让自己陷得更深更绝望一些,想着若是能在这里陷进去,那定是有着无法言说的仿佛隔着世事的舒逸朗朗朝暮清明的质感。
5
看《印象丽江》的时候,她哭了,听那支《回家》的曲子的时候不能自抑的想念,和悲伤。想起他,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想起那个午后,他站在猎猎的风里,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隔着寒风暖阳隔着激烈的呐喊隔着铿锵的舞姿,让她在干枯的北方,一遍遍的感知着纳西的热烈悲壮感知着纳西绝美的风情仪态。
记得那个午后,她靠在床上,裹着一条薄棉布,在读一本书,依稀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莲花》。
她喜欢那个午后。她记得那个午后他遥远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苍凉和伤感曾让她有疼惜。
她没有见过他,所以,这一世,她只记得他的声音。
6
有些时光,好像就是要这样只用来记得。
她以为,时光,要一点一点的虚度掉,再一点一点的回忆,要一点一点的浪费掉,再一点一点的怜惜,才觉得出生动美好,进而别致,才会感觉得到流浪在其间的一点一点彻骨的无法言说喜爱厌倦无法分清枯竭苍劲的流离颠沛之味。
那是只有时光能够给予的宿命的味道。
遇见一个地方,获得一种味道,遇见一个人,获得一种味道。这味道会跟随或深入。无法忘记或者永远不会记起,这都有可能。
喜欢记得,也喜欢永远都不记起。
她们说,旅行,会带来这样的命运或周折。所以,她愿意将生命放逐于路途,路途,应是这世间最风情凛冽的时光记忆。
有些路途,好像就是要这样,只用来相遇,行走,记得。这样的时光最是美好。
7
去往一个地方,总会遇见一些清淡素朴的从容欢喜。
她喜那些纯良质朴的味道,她喜那些羞涩中隐约的热烈情怀,她喜那些偶然的欢美甚至沉坠,她喜那些无法预料的遇见以及发生。
每一次遇到,都觉得天地间惟有圣洁,以及恩赐所在。
在这个小镇,突然觉得美丽,哀愁。这些感觉缠绕上来的时候,无法抵抗。
在这里,似乎只能各自幽谧,各自孤独,各自苍翠。在这里,不知道要过什麽样的生活。在这里,所有的语言都弃绝和荒芜,只能静默。那静默妖娆,有忧郁的香气,那香气,沧浪,端然,不动声色。那香气,有交错于红尘的风生水起,有半颜半欢的尘埃,有烟灰般落寞清荡的寂静禅意,那香气,仿佛植物的姿态,开时盛,凋时亦盛。
8
对于一些人或者景象,有时候无法断言喜欢或不喜欢,只是偶尔或断续的起一些涟漪,起一些风情,再起一些哀愁,然后在哀愁里姗姗归来。
对于这个小镇,就是这样,蓦的起了涟漪,起了风情,起了哀愁。然而她知道,这个地方,就只是一次流浪,一次因他而起的放逐。
从那个叫纳西的地方归来,已是不一样的心意,不知哪儿已不堪,哪儿已憔悴,亦不知哪儿已是一层一层的花开,哪儿已是一番一番暖漾的风月,只看到那些清瘦清瘦的光影里已是满满的香,春秋的香,花语的香,前尘往事的香,素素娆娆的香,铺在前行的路途。
她看到,到处是声色的欢日,到处是曼妙的静幽,到处是清朗的琴瑟,不落光阴,不落晨昏,不落哀愁的自浸自欢。
9
写下这些文字,只想告诉他,她在纳西。这个小镇,她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