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遥遥望着你的马儿踏燕而过,惊起丛林边的小生灵,原本平静的小河叮叮咚咚,仔细听来也变得格外欢快。从我十岁在这条河边浣衣开始,我足足在这里守候了六年。每天,我望着天边的那道地平线,慢慢地出现一个黑点,从十里亭的哨岗上奔赴而来,越来越近,在估摸自己将要出现在你的视野里的瞬间,我低下头继续揉搓手里的衣,听着马蹄响过我的耳畔,心里便得到了安慰,而后站起身来循着你的痕迹,映着夕阳的微光回家。我以为,这份暗恋会一直持续到我老去。那天,当我回到家时,看到坐在大堂的媒婆不知所措,她围着我左三圈右三圈的观察,看得我将头都垂到了胸口,我听到那里有只小鹿正在跳跃起舞,只因她说我即将嫁与的人是你。
转眼已到吉日,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鲜红嫁衣,珠翠满头,一颦一笑皆是醉人,他们都说,我是最美的新娘,鞭炮锣鼓中,我一脚踏入了你的生命。良辰美景,软香罗帐,你用喜秤掀开我的盖头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这一生,注定逃不掉。至此,相敬如宾。
现在,算来不过是半年时光,在我看来我之前的幸福遐想都付与了断井颓垣。你一句话让我只能继续那些日子的守望,只是地点从城外的河边换到了空冷的屋子。你说:“一只管不住的鸟儿,爱的只有自己和自由。”我想,我的风华只是这半年的一指流沙,苍老则是而后永久的年华。我困不住你,只能看你每天匆匆而过,像抓不住的风,我以为我滴不尽相思泪,开不完满画楼,今日苦过昨日,哪知一个小生命在爱情的夹缝中慢慢生长了起来。
我怀着初为人母的喜悦捕捉到那声儿啼的呼唤。有幸儿渐大,心思熟,与同龄小孩相比懂事良多,我抱着儿站在家门口,望着天与地的交叉线,等待你的归途。有时候遇到相识的朋友路过,看着我们笑着挥手,有的也会随口一问:“还没回来?”我亦报以温柔:“快了,快了。”我知,我望的不过夕阳的余晖,等的只是又一场空欢喜。
将来,我想我依旧会牵着儿的手守望那条路口,也许哪天你会记得你有一个家,有等你的妻儿,你会记得回来。你若是倦鸟,我便做那朵等待你的余花。纵三千里河山,亦四十年蓬莱。青丝染霜,镜鸾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