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末,阳光照在黝黑的柏油马路上,却显得格外轻盈与灵动,陈简捧着一大束非洲菊走上那栋居民
楼。
这栋楼是七十年代的建筑了,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楼栋里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露出内里由于潮湿而霉迹
斑斑的石灰,似乎连楼道里都有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劝他搬家,他总是笑着拒绝。
清脆的门铃声像是这里唯一年轻的生命,一声一声的贯穿这里潮湿压抑的空气。
没有人?陈简愣了一下。虽然自己来之前从不同他打招呼,但她每个周末的到访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就如同他每天晚上七点会收看新闻一样的准时。
也许,他是出去买东西了,她想。
陈简小心翼翼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串钥匙,那是一串崭新的,几乎没有使用过的钥匙,铜黄色的钥匙上甚
至还泛着金属的光泽。
“咔哒”木门的锁被打开了,她轻车熟路的进门,换拖鞋,将花插在矮脚柜上的花瓶里,经过茶几时她
信手拎起一片盘中的烤面包兀自嚼了起来,然后还不忘拍掉身上洒落的面包屑。
她径直走向卧室,推开房门。
叠得齐齐整整的两床被子,水杯放在床头,还有那只亘久不挪的黑白相框,相片中那个女人的笑脸,总
是让她不敢正视,仿佛自己是窃取了别人生活的小偷。
那是他的妻子——死于坠楼。
当然,那次坠楼事件,是一场意外。
她下意识将相框扣下,片刻之后又恢复原来的位置,因为……她似乎听见了门外有人脚步声传来。
“嗨,林先生,早上好”她笑容可掬,眼神却是一种近乎妩媚的勾魂摄魄。
“嗯”他简单的应承着,没有不耐也并不显得喜悦。
她跟着他走向另一间卧房,陈简习惯性的踩着他的步子。
关上门,似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与世隔绝了一般。
他们做的毫无前戏,他的动作粗暴并且很快到了高潮,陈简将脸埋在他没有脱去的衬衫里,看不见任何
她情绪,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完事后,他把她放在床上,温柔的捋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连带抚平了她还未来及缓回的心跳。
“你的妻子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还要多久”
“两个礼拜”
“那我就不能再来了?”
他没有说话。
陈简的心一点一点沉淀下来,眼神平静如水。
这样的对话,他们一共进行了一百零六次。
而刚刚她将脸埋在他衬衫里的时候,分明嗅到了一股死亡与坟墓的气息,这却史无前例。
也许有些事情已经远离了初衷,她想。
周一,陈简工作起来全无动力,心中有事,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安静起来。
时间倒带至三年前的冬天——
陈简怯懦的站在那间屋子门口,窗外凛凛的寒风刮进来,吹得窗帘狂卷,正如她波涛汹涌的内心。
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刚刚从窗口跳出去的那个女人,也只是魇。
而十八楼下的惊呼与急救车、警车的吵杂声,却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生生将她抽醒。
就在一分钟前,就在刚刚,陈简觉得自己好像对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但是风声太大,也不知道女人听
见了没有。
陈简悄悄的出席了女人的葬礼,无意外的见到了林,她没有上前打招呼,远远的望着这个男人。
他一身黑色,已是不惑之年的他秉持着这个年龄男人特有的魅力与孤独。
一个月之后,她拿到了他家的钥匙。
至于她是怎么得手的,就不得而知了。
陈简用钥匙打开了门。
今天周三,七点,林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我回来了”她说。
林没有回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她把行李拖进卧房,满意的坐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看见那只相框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挑衅。
林在十点的时候回到房间,简单的询问了她的行程,又看了她拍的照片,准备睡觉,却被她缠住。
“把那个相框扔掉吧,太旧了。”
“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不,我不喜欢了,换了吧,林。”
“好。”
林抚摸着面前的妻子的脸,轻轻的吻着她,如捧珍宝般。
这是周末,陈简捧着一大束非洲菊走上那栋居民楼。
她摁了门铃,没有人应。
她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吃了一片面包之后走进他的卧房,床头上的黑白相框让她心里发悚,然后林回
来了。
他们在另一间屋子里做爱,事后他温柔的捋着她的发丝。
“你的妻子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还要多久”
“两个礼拜”
“那我就不能再来了?”
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