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重返了这个小城,站立在喧嚣的十字路口,突然不晓该去何方。
去年夏天,我有着一群整天腻在一块儿的“好姐妹”。一个甚比古时的大家闺秀,唇红齿白,含蓄得要命;一个大大咧咧,整天儿地穿着马裤T恤,笑容犹如田野里的灿灿麦浪,一阵儿接着一阵,禁不住地想要享受;另一个样貌冷酷,不喜言语,时不时地用眼神代替心情,让人捉摸不清;最后的那个就是我,外表乖巧,实则内心狂躁,有时还疯癫不堪,使人束手无措。
我们干尽了所有同龄人敢做难当的事情,说遍了所有同龄人甚是避讳的词语。我们有着属于自己的队伍,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于是在那六年的美好光阴里,我们见证了彼此的所有不凡与点滴。
放学后,我们摆脱了各种各样的铃声与教诲,约好一块儿地在对面空旷得诡异的场地跳皮筋、弹弹珠。我们会数着口袋里让人满足得满脸灿笑的几张零钱而乐此不疲地商量着要去哪家小卖铺买着怎样美味的零食,我们会嬉笑着打闹在一片又一片夕阳的余辉里然后忘了所有时间脑海里只剩下关于美好的一切名词……
就在我准备开始新一段生活的前一刹那,她们边吞着泪水边颤抖地喊着:一定要记得我们啊,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一定要知道我们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深深地把头埋在臂弯中,感受着不远处传来的汽车的震动,闻着信纸上的独特香味,摩挲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字迹,告别着这个我生存了六年的小城,回忆着六年里所有的欢声和笑语……
当我翻看见证我们荏苒过程的同学录时,我恍若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山谷里,接着四面传来各种清脆得堪比溪流叮咚作响的回声:别忘了前几天的“泼水事件”哈,我可是那个送你回家的人呐;别忘了你和XXX的奸情噢,我可是了如指掌呢;别忘了放学后的老地点喔,我可是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啊……那一张张五彩斑斓的纸上到底记录了多少的真切情谊,是我永远也无法用数字计量的。
那些“我们会”、“一定要”、“别忘了”,都深深地拓印在我的脑海里、身体里、心灵里。
我们也不是没有争吵过,但最后都是以向对方道歉而告终。我记得我总是处于中立的状态,觉得站在哪一方都不合适,最后落得个“双面派”的贬义称号。我们一旦与谁吵架,便是碰面了也不冷不热,然后再在背地里把世界上所有的脏话粗语都安装在那个敌人的身上,顺便还问候了她的无数个世纪以前的老祖宗。我们的心肠可真是恶毒,不但不悔改自己究竟有多放肆离谱,还变本加厉地去陷害别人。我常以一句话总结道:我们是上世纪的女流氓,下世纪的救世主!
我更记得在所有人都把“早恋”看作是一件可以逆天的事时我们却是无比的不以为然。我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各种各样的男生的手跑来跑去,我们还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与男生们做游戏。我们达成了一致的看法:“早恋”已经不适合在现在的时代抑制人们的思想了!我们享受这种一时养成的放荡不羁的性格,却没敢真正轰轰烈烈地在小学的时代中早恋过。
其实我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八卦。仅仅班级里的热点新闻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八卦心理,于是我们开始普及隔壁班的八卦、整个年段的八卦、乃至整个校园的八卦。我们还一时热血昏头地成立了一个“八卦四人组”,每天在一起交流自己的“惊人发现”。我们虽然八卦,但从不在彼此面前提起个人的隐私。我记得最大的八卦甚至普及到了校长身上:我们发现校长似乎和校内的教师有奸情,于是在某天晚上掌握了校长的行踪,最后才发现我们的神经似乎绷得太紧了,人家只不过参加某个聚会在酒店喝个小酒而已。
我们有着用不尽的热血资源,我们彼此佩服与欣赏对方,我们相约在若干年后。
现在我终于回来了不是吗,可是:我们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