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
有多久没有写信了,小时候却写过很多,那个时候初识字,母亲为了让我能更加熟练地运用它们,遂同姨妈商量,让我每周都给她写一份信。信的内容是什么,时间过去那么久我也不记得了,但每次写的时候自己似乎很认真,竟把它当做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去做。我从来没有问过姨妈收到我的信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一直以为她不会太在意。待到几年前我回老家,同弟弟收拾家中杂物,无意中翻出来一个木质盒子,样式很简单,也就盖子上刻着一朵含苞茉莉,纹路有些模糊了。打开后,自己却愣在那里,原来姨妈将我写的信按照日期顺序排列,扎好,放进这个盒子中,不知道是否有遗漏,现在想起来就算有,也不过一两封吧。手指拂过信封,一丝丝牛皮纸久置的气息轻轻地冲入鼻腔。我一封一封重新阅读了幼时的笔迹,放学后和别的男孩子打架,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和班里小朋友春游碰见野兔子大呼小叫地去逮它,那个时候觉得很生气事情竟然也会给我带来淡淡的喜悦。看着看着,鼻子都会一酸,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时候多好啊,没有太多的烦恼,每天放学吃饱了就和朋友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山上山下飞驰,应该是摔过跤,左腿上至今还留着伤疤,可是那时候哪管这些啊,好了伤疤真真忘记了疼。
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样的情景,想来也差不多吧,不过仍然有着那么一股子冲动,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和你一起回到小时候,那该有多好,那会有多好。也看着你穿着碎花小凉鞋,也看着你扎着羊角小辫,也看着你白色裙角一跳一跳,也看着你嗅着摘自路边小花的清香时鼻尖微动,也看着你的双脚在两棵树间的皮筋上下翻舞,也看着你背着粉红色的书包冲向接你的父母,也看着你回头挥手说再见,也看着你和我一起蹲在河边对那只大河蟹愁眉苦脸,也看着你上课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也看着你和其他女孩子走进厕所出来时笑着问我愿不愿意做护花使者,也看着你带着小小的严肃问同学收作业,也看着你和我一起加入少先队,也看着你设计黑板报时脸上留下彩色粉笔的痕迹,也看着你在大雪纷飞的季节从楼下抓了一把雪趁我不注意塞到我的脖子里乐呵呵地拍手笑着,也看着你早上冻红的小脸哈着热气带着可爱的手套经过我的面前。有些情景想想都很有趣,有趣得我莫名其妙得想哭,我错过了你多少,我还会错过你多少。
其实有时候想起来,我似乎就这样容易地认识了你,也似乎不怎么熟悉你,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细节,你每天都在干什么,有什么烦恼,去了什么地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统统不知道,也统统很好奇,我是一个很喜欢提问的人,却老是记不得你说过不要多问。所以有时候可以听到你说一些事情,就有股子惊喜。嗯,见到你,就会有些紧张,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强装镇定,却不知道你是否从我眼中看到划过的那一点慌乱。我对你说话,总会说一些很无聊的短句,你对我说话,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能让你开心,有时候的沉默不语,空气都快凝固了,心里埋怨自己,好啊,看你平常还说自己看书多,这下出丑了吧。伸长胳膊拿杯子,喝水的声音都非常突兀,让我更加局促。
有一次你开车载我。一路上,你说了很多话,你知道吗?我经常来这条路,吃饭看书,喝酒玩耍,就是在这条路。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说话的表情,很有意思,大有天下尽在我手,这条路是姐家的,你到这边受欺负了报姐的名号,想来那些妖魔鬼怪会给姐几分薄面,放你一条生路的气势。我那时候像一个十足的笨蛋,只顾着看你哪里还记得这些,所以说以后受了欺负估计还得自己丰衣足食。那会好像正是夏天的中午,你指着一个女孩说那件衣服很好看,但是我穿出来一定更好看,我点头说是。其实那女孩哪有你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这是我当时没说的,写在这里,聊作慰藉。你还说你已经老了,然后你说很好奇几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子。我在旁边想,过几年我也长大了,也变老了,那时候你还会在我身边讲话给我听么?你应该不会变吧,那些时光,即使在你坐在那里全部溜走了又如何。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我就对自己说,她回火星去了,或者又去进行了一场时光旅行。也许她也在期待着和你见面,开心地没有打扮自己,胡乱扎着头发,不会和你太见外。这样想想,哈哈,心情似乎就会变得好起来。然后如果你打来电话,在做什么,你猜,在无所事事中,在看书中,在画一张画送给你。有时候,和你站在街道上,巴不得时间慢下来,因为晚上又要分开。所以啊,每次天亮了,看到树叶,都会想你。我竟然会想你,还真是太顺其自然了。
我这几天一直住在家里,嗯,没有下楼,除了饿了,家里也没有泡面了,才会下楼觅食,然后坐在小摊子上喝几瓶啤酒,等到天彻底黑了才回家,带着满身酒气,有个女孩打电话过来说这样不好,对身体不好,我就告诉她,我是钢铁神胃,吃了这么多年的地沟油和三聚氰胺,老夫都已经渡劫飞升了。我妈说我做事情一点都不注意,像吃饭喝东西都会淋到衣服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哪里知道这才叫不羁小节,我骨子里是带着一点小忧伤和小寂寞的,她不懂。你也会说我是小孩子吧,像个弟弟,怎么怎么样,不成熟,不稳重。我估计又得和你狡辩半天,也一定是我输。我现在一上网就会放那首你要我学的歌,不过那位常思思的高音我一直上不去,然后就变成公鸭嗓子,到最后还会咳嗽。你在我的歌声里,声嘶力竭。你对我说,你也会有幸福。我怎么这么不愿意听到你说这话。像一个长辈飘然远去时留下的赠言,那个晚上我着急得一晚上没有休息。然后你说你又喝多了,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希望你真的忘了,哪有那么轻易就放弃,哪有那么容易就离去。我属马,但是我知道我骨子里还养着一条藏獒,咬住不送口的那种。
我一直以为自己变得深沉了,可是快到这个夏天结束了,我也有了喜欢的你,我才知道自己还是青春年少,感谢在路途中,遇见了你。
你送给我一包大白兔奶糖,我带回家里,到现在依然没有打开。有时候窝在沙发里,就这么和包装上的那只兔子对视,我不能吃糖,但是不代表我心里和嘴里不能感受到甜滋滋的味道。有那么几个晚上,其实心里很不舒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有寻你的冲动。还记得有次下午,你送我在十字路口下车,然后说你走了,我看了你一眼,然后点头。后来我又经过那里,我对出租司机说,师傅,就这吧,我在这下。然后给了十七块钱,又跑到下车的地方说,我走了,又拦了一辆车回家。有时候,你也总会在网上发几句话,然后我会很认真地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然后感受下你的心情,也会回复几句,等着你有心情再回复。等待是幸福的,至少我是这么对自己说。
你说,想念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于是,我一直沉浸在快乐之中,白天不说,晚上也会梦见你。诗经里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诚不欺我啊。有的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我真的喜欢过你么,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过这种感觉而一时冲动呢。后来,我告诉自己不是。这是一个真命题,定理,真理,不用辩证求解证明的那种。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起来又灌了一肚子凉水,然后凉水顺着胸膛滑过腹部消失在短裤上。赤脚踩在地板上感受到的凉,水珠滑过皮肤的凉,液体进入胃部的凉,汇在一起,竟然有些让我上瘾。坐下来的时候眼睛里有些潮湿,看不清屏幕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成熟的人,书上有一段话写,“我要去成熟城堡了,虽然比青春城堡复杂得多,但是,我要独自出发,越快越好,不然。我会哭出来的。”我不会哭,但总算是可以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真好。
这个世界变化了很多,大家都是高富帅,大家都是白富美,有些简单,有些复杂,有些无聊,也有些无趣了,似乎也不再勇敢了。还是这个世界没变,自己变了。我没有把自己当过英雄,不指望自己成为推动历史齿轮前进的人,那样太累,那样也太难。有位前辈说,在你喜欢别人的时候,希望自己从少年变成大人,却忘记了这只是一种幻想。也担心过对你寄托太多的情感会让你感觉到不安。有时候也不联络,你脸上飞快地掠过的不耐烦和忧愁,想你也有很多要忙的事情,那我就尽量让自己变得不怎么麻烦吧。你不像我,总有很多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也许,和我吃饭也有些无聊,也有些尴尬。你说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说好啊,但是有时候想去拒绝。内心的情感那么多却不会表达真是让人觉得很郁闷很无奈,很紧张。但是在梦里,却总能和你说好多话,你问我什么,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我记得有一次梦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看,你看,那朵花好漂亮。”
“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
“那里,就那里,你这个大笨蛋,赶紧摘过来。”
“好吧,等着啊。”
“你看吧,我说很漂亮的。”
我看着你说,“是,真的漂亮,因为,因为这是我梦里的花啊。”
给你(二):
前天跑步经过交大电脑城已经入夜,从十字过来后人渐渐多了起来,接近他们如同汇入黑暗的鱼群。有人和他的伙伴谈笑,手舞足蹈下洋溢着自信;有人搂着她爱的人,环着他的腰听着沉稳的心跳;有人从火锅店走出来,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说话间同时挥手拦下开来的绿色出租。清澈的晚风在耳边留下一连串欢乐的笑声,却依旧吹不散匆忙的行人留给我背影的沉默。前面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身体已经走形了,上身的肉沉积在腰部,可是还穿着缀着红色装饰的黑色连衣裙以及不怎么高的高跟鞋,半卷曲的头发披挂在肩膀上,随着身体轻轻摆着节奏。莫名其妙,我就想起了你,好像很多次我也是这样跟在你身后,看着你微笑、看着你挎包、看着你站在柜台前面点菜,看着你去占位置。我与你说过的,我记忆最深的是那一身橘色的衣服,想起来都会觉得温暖。也会快行几步,也想握住你摆后来的手,却总是在你停下来扭头间举起来摸着自己的鼻尖或者揉着头发,傻傻的笑着,有几分怯弱,也有几分期待。我心里总是为自己默默打气,然后一再失之交臂。分开后站在车站低头说,下次,下次。然后一次又一次。眼睛里都有些停顿。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悄悄溜了出来。干燥的衣服贴在身上,甚至可以感受到后背没擦干的地方的水慢慢渗进了衣服的纤维里,头发也胡乱得耷拉在头皮上。我坐在栏杆上,费了两次才坐上去,它固定的那个地方的螺丝松了,摇得厉害,我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不过很快,我就被晚风吸引住了,一只手握着一瓶矿泉水,一只手偶尔扒拉下头发让它干得更快。小时候,大人们常说洗了头后不要吹凉风,容易感冒头疼,我从来没有听过,那种发丝在风中飞舞是我向往的帅气,怎么能因为害怕感冒而不去享受,这明显不合我的性格。于是,久而久之,也就随我去了,幸亏我身体底子好,没有感冒也没有头疼,可以感受到风穿过头发,突然就想起来那句,穿过你的发丝的我的手。我很喜欢揉头,也揉过你的头,那种被保护被珍惜被疼爱的感觉很好,很舒服。你知道么,晚上的天空也是蓝的,甚至会有白云。我坐在栏杆上,一晃一晃,像是坐在海底,抬头仰望这偶尔你也会仰望的天空。
你告诉过我要去旅游,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跟着你会是怎样的旅程。天空明媚,无边无际的原野被绿草覆盖,一路上也有花,既没有黑夜,也没有白昼,永远就这样,只剩下脚踩下去的声音,像一次次踩进松软的木屑中。也许你会停下来说出“你看那里多美”之类的话吧,然后我停住,看着你指着的远方,沉默不语,记住那里的样子。我也许更愿意在没有人的时候回忆那美丽如画的情景,回忆起你简洁而干净的面庞,回忆到你的声音。别人说,如果以后面庞模糊,回忆难以为继。不,不会,即使阻止不了时间的掠夺我还可以用画笔渲染自己脑海的那份执着。
我原来说过在公交车上让座给一位抱着小女孩的妇女,她笑着让自己的孩子感谢我,那个小女孩脆生生的说谢谢叔叔。我微笑说,不客气。内心有些奇怪,也有些讶然。原来自己已经到了由哥哥变成了被人称作为叔叔的年龄。我这些天一直在想,那么在多久以后,回忆起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小时候我对父亲说,我要好好吃饭,但是到舅舅那个年龄段就不吃了,就不会长大,也就不会死了。那个时候舅舅刚当兵回来,正是最为青春的年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总归是不好的东西,于是便有了到达那年龄就不吃饭的傻话,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忍住那段时光,忍住自己的饥饿,就想停留在那里,但是一转眼,时间就把我带到了今天。时间像一个小偷,将我一棍子打倒,塞到麻袋里,一溜烟就跑到了现在。那么以后我想起现在,想起现在我看到你。你身上冒着新鲜的气息,像春天雨后一片嫩绿树叶所冒出来的气息,它洞彻心扉,让人心驰神往。你的皮肤下分布着青色的静脉之河,你的瞳仁明亮而纯粹,像最黑夜的那颗启明星,你还有帅气的哥哥,可敬的父亲,还有那些我们一起渡过的时间。
还是前天,我下午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一对母子,孩子可能五六岁,母亲年龄也不大。可能是孩子不太小心吧,额头撞在了哪里,用手一直揉着,抬头告诉自己的母亲疼,我以为那位母亲会很简单地揉一揉就好了,然后再安慰几句,然而那位母亲停下脚步弯下腰用嘴唇亲吻孩子的额头,说,妈妈亲亲就不疼了。那一刹那间我都快感动得哭了。她们走了很远我还一直望着她们的背影,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情景。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你的母亲,和你。我母亲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她不会亲我,不会说太漂亮的话,她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只有中专的程度,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我的爱。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带我去理发告诉我这么个情况,说是我母亲喜欢儿子,但是也喜欢女儿,那会因为家庭环境并不好,怕影响工作生活,她就坚持只要我一个,不但给我买男孩子的衣服,也给我买过女孩子穿的裙子,那会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发一直没有剪,头发很长,可以扎鞭子,于是她就百变花样地给我换头型,当然男孩子就只有一个头型,扎一个像清代男人的辫子,偶尔也会让我穿裙子,扎各种花样的女孩辫子,因为那时候我还小,说话不利索,别人问起来这是男孩女孩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说这是女孩。现在想起来,她那时候应该是爱极了我,觉得我是天下最美丽的宝贝吧。后来父亲去世,那一年,她一晚上一晚上地哭醒来,握住我的手,我只有你了。我才明白,她比我想的爱得多。你和我说你母亲,但是不多,我记得我隐隐约约在你手机上见过你母亲的样子,也是温婉如水的女子,也是素净如歌的模样,那张照片好像是你还小,你母亲站在远处望着你,眼睛里充满了疼惜,我那时就觉得你的漂亮和性子不是没有原因。有那样美丽的母亲真是一种幸福。至于你,哈哈,是想到了你和我在吃冰激凌时,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还记得吗,她说她的镯子是爸爸送她的,她说她是和外公、爸爸一起来的,她说姐姐你好漂亮,她说姐姐你的镯子是不是也很贵啊,我记得你说话不多,但是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时候你笑起来眼睛眯起来来的弧度和那个女孩是多么的相似,原来你也有孩子的一面,而你不知道,那弧弯月已经落到了我的心里。扭头看着橱窗里那个大罐的啤酒,敬你。
前段日子,我在微博上写了这么一段话:我看到她大清早背着巨大的书包向学校慌张地跑去,看来她也喜欢睡懒觉;我看着她和一大群唧唧喳喳的女生一起放学了却不回家,站在楼下嘻嘻哈哈地闲聊,看来她的人缘不错,性格也活泼;我看到她经常出没于自己光顾的超市,提着一袋袋零食,看来她也有点小馋嘴……假设未来的某一天我与她相遇,尽管她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肯定我会记得她。我会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我看到你青春的碎片。你看见后发来一个笑嘻嘻的表情。我也偷偷笑了,故意问你笑什么。然后看着你回信说,她的青春碎片。
这段日子已经算进入暑假了吧,我一直对门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仿佛一个漫长而又耐心的等待。你说要和家人进行一段旅游休息,我就在暗自想阳光下的你的微笑,以及和家人在一起的开心和幸福。于是窗外的知了叫声似乎变得平和起来,风也没有了压迫感。你很幸福,我很好。这样就好。
给你(三):
我给你发了条短信问你,快下雨了有带伞么?你回复我,有,但是不想取,想去淋雨,有人用衣服遮住你。然后我说我有这个荣幸么?你回答说,嗯。那个晚上开始我盼着下雨,下大雨。我印象中有两部关于雨的片子,记忆尤甚。1951年,《雨中曲》在美国播出,同年夺得了歌舞片的第一名,成为了歌舞片史上历久弥新的传奇之作。我都快忘了男女主角有一段爱情,但是吉恩·凯利挥舞着黑雨伞、唱着《雨中曲》在街边踏水起舞的身影,那舒展的旋律与巧妙的舞步,那从屏幕中满溢而出的如同飞旋起舞的雨花以及无限欢愉,一直回荡在脑海中。而那部文艺一点的《好雨时节》是别人推荐给我的。听说杜甫喜欢桃花,听说人们迷上了恋爱,听说男女主角雨中站在商店门前说话的那个片段是这部片子的重点,似乎和雨扯上关系的爱情都文艺得不得了。那么我也想试试,我也想试试这种被雨淋着,然后和你笑着跑着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你说,这应该有机会吧。前天晚上,北京暴雨的时候,西安也有一场雨。我刚吃完饭经过了十字路口,就与这场雨不期而遇。与北京那场六十一年不遇的暴雨相比,西安这场雨温柔得像个小女生。雨水落在衣服上、头发上、鼻尖上,我用手试图托住几滴,然而总是在一瞬间就消失在手指缝间,索性任它去了。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它叫了名字,听雨。听,纤纤之雨;听,细细之语。那么在另一个城市的你能听见么?你差我一场雨,差我一个在雨中替你遮雨,差我一个在雨中拥抱你,差我一个用手揉你湿漉漉的头发,差我一个亲吻你。
其实,想念是让人伤筋动骨的一件事,有一个人可以用来想念很幸福,也一样会难受。赵又廷在电影《爱》里一直强调,永远不要去想念你不曾拥有过的,听上去是很煽情文艺的话,但也听的人心疼。他不在的时候,你潜意识里假设他一直在身边,一个人的时候会更寂寞,因为会时时刻刻想念。这不是乱世,和平和安定让我们有了更多时间去漫无目的的伤感,通过书,电影,和音乐。你有那么多的想念,如果加我一份会累么?如果不累,那么记得收藏我的想念,或者什么时候成为唯一的想念。
手边是你送给我的本子,你说你是本子控,很喜欢这样的厚度和质感。我当时还笑着说,我不在乎什么样的本子,能写就行。其实不是的,还是希望自己写字的本子你也会喜欢。我会写全满满一个本子我的想法,送给你。我没有别的礼物,我想我用我无时无刻的想念作为礼物,那么就算不珍贵,也是值得翻一番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下它,我希望你是愿意的。
你上次说你以后要开音乐会,向我和你的朋友描绘了那是怎样美丽的情景,精彩得我都不敢去想象。我想,那时候的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优雅的女性,手指是最灵活的乐符,我说了,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带很多很多人。我没有说笑,这是认真的,我等待着也期待着。我回家问自己,那么我长大了会干什么呢?小时候的梦想是科学家、数学家、生物学家、画家,当然也有音乐家。后来就变了,有一个美丽的女孩,能陪着一起喝茶喝酒,听听小曲,满足于粗茶淡饭就好了。很简单。我也有过壮志雄心,然而慢慢被时间打磨得不像自己。长大这种事情真是很无奈的东西,你再也不可能嚼着两毛钱的泡泡糖幸福的走在阳光下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你也在再没有机会在下午五点半快要放学的时候匆忙的收拾起书包急着回家吃妈妈做的土豆鸡肉,也再也无法和她肩并着肩去夜市喝那杯其实味道不怎么好的冰糖雪梨。如果自己已经不知道长大后该干什么,那么我用长大后的时光去让你变得更开心,也许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后来写字越来越不再推敲和经营了,随手写的也就随手扔掉。唯独对你的记忆我想这辈子是没办法了忘记了。你离开之前说过,也许等你老了,为人妻了,也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过你。我那时候沉默不语,抱过你后关上房门进入电梯,手指颤抖地用劲按了好几下“一”,心里怎么样想的我并不知道。使劲想都想不起来,站在门口的阳光下,感受那份炎热冲走我心中的几份阴冷,其实有那么一次我是那样的冲动,那样的冲动。只是我明白,我珍惜的是你。你发来谢谢的时候,我都快掉眼泪了,经过一个小坡的时候,一个扶着轮椅的老爷爷说,小伙子你能不能把我推上去,我上不去,谢谢。我说,好的,爷爷你坐好。我尽量用平稳的力度推着轮椅慢慢上坡,尽量不让老人感受到陡峭。上坡后老人的媳妇正好赶来,接手后不停对我说谢谢。我含着笑说,不客气。其实我在等待她问我叫什么,我可以说我叫红领巾。然后我对你回复,说,不用对我说谢谢。在我这里,你不用谢谢。
不知道,你看见没有。
我很想你。谢谢。
沈从文在给张兆和所写的的信中说:“我行过许许多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把这封信看了很久很久。我也行过许多路,是和你;我也看过许多云,是和你;我也喝过很多种类的酒,是和你。那么我也可以爱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你吗?
你会告诉问我,你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愁。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干什么,但停下一切,跑过去给你一个拥抱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