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后来”的时候,其实我一直觉得最惨烈的是米楚,年少时错手杀死最爱的少年,青春时替自己朋友蹲了监。
我对苏冽描写的笔墨大多重风光,于是苏冽成了很多人羡慕的人物。但其实人前风光,人后心酸这句话用在苏冽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我想“后来”的那群女孩里,最惨烈的应该是苏冽,即便洛施错失齐铭,可是她总会遇到新的人。米楚重情讲义,所以她身边永远都热闹不缺关爱,千寻恬静坚韧,所以她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只有苏冽,童年时的家事导致她一生成长路都充满坎坷,即便是遇到所爱,也终将失去。即便是得到成功,也终变虚无。写她时,我心里充满了悲情。
那些得不到幸福的女孩(节选)
——“后来”苏冽番外 收录于合集《我和你的笑忘书》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浓妆艳抹的女生,为自己能来这种地方感到震惊。
我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心底充满了冷硬的自嘲。
两个月前,我还是足以把五星级酒店当家住的人,现在,同样在五星级酒店,只不过,我所在得是附属KTV的公主休息区。以前总觉得公主是一个特美好的名词,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个词除了被一些爆炸头的非主流当成自己的昵称,竟然还胆色十足的进入了KTV行业,代替了“陪唱”这个名头。
小时候,千方百计想做公主,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是件多让人艳羡的事儿。
现在,还真当了公主,只不过是陪万千男人练歌,还要忍受他们的上下其手。我扯动着嘴角冷笑。
如果林洛施在,肯定会揪着我骂,你他妈好歹是一有头有脸的女的啊,瞅你现在的寒酸样儿,看得我心里咯的慌。
是啊,如果林洛施在。
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虚妄之词。让我一瞬间意识到了冷清的现实。
是我抛下她们离开的,临走前甚至连告别都未说。
我知道以洛施的性格,她嘴上骂我骂的厉害,但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会哭。
可是,洛施,命运给我们开了那么大的玩笑,我没办法再面对昔日朝夕相处的你们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米楚站我面前给我一耳光的模样,她气的嘴唇都在发抖,她说,苏冽,以前我还没觉得你当二奶多可恨,现在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世上男人多了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跟我爸睡时想起我不觉得羞耻吗?
我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潮红,米楚那一巴掌估计用足了劲儿。
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当初我们有多义气,如今她便有多生气。我捂着脸,挺想跟米楚说,我发誓,我要知道睡我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你爸,就算他是李嘉诚,拿别墅拿名车砸我,我眼都不带眨一下。
但是,我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很小的时候我便明白,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米楚肯定不懂,其实我从十六岁出来漂泊,就把自己当做了每座城市的过客,这么多年,我之所以留在C城,其实并不是贪恋他爸那点钱儿那点势,也不是为成年后在设计行留的名,而是因为林洛施她们这群血性的女孩,让我的心有了温暖和居住之所。
刚出社会时,野心和权力控制着我的视野,但等到达那个位置我才逐渐发现,一个人的真心和英勇的难得。所以我那么那么珍惜洛施和她。甚至在事发之前,我有买房长久居住的打算。
然,终究还是不能。
幼时算命先生便说我一生居无定所,大起大落,人生到终都在辛苦奔波。
离开家后,我也经历了各种艰难和缭乱,最后在不同男人的帮助下,走到了后来的位置,不算只手遮天,却也举足轻重。我坚定的认为是自己以命抗天,人定胜天,到最后经过了米楚这个事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无力回天。其实有时,我宁愿自己未得到过任何东西,这样或许在失去时,我就不会将自己置之死地,哭得无法自抑。
我还记得洛施跟我说,苏冽,你别怪米楚,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洛施说这话时眼睛红红的,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米楚,要我知道我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姐妹是我爸的二奶,我他妈非皮鞭辣椒水老虎凳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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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或许我们消耗掉的不仅仅是青春,还有曾经如泉水般纯净的感情。
我是个适应能力非常强的人,米楚称之为父亲的男子也曾称赞我聪慧,做何事都会观察入微,然后完美完成。做这行也不例外,很快,我便观察到了规律,得到了一些男子的青睐。
一个月里,我渐渐从刚来时每夜望着窗外的月色流眼泪,变成了心留空白,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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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力甩开男人的手,脸色铁青的指向门,你他妈怎么滚进来,就给我怎么滚出去。
说着,我拎起桌上的酒瓶敲碎,握着碎瓶口指着男人。
男人惊恐的看着我,吓的忙不迭地从门口闪身跑出,边跑边骂骂咧咧,妈的,一个婊子装什么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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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不太冷,雪落的很少,我走在干涩的街道上,用手挡着清冷的风,划燃了根火柴点烟。
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自己在牙牙学语时,曾看过一个美丽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
那个童话说,小女孩卖不出火柴,于是在那个冰雪纷飞的夜里,她只能划着自己的火柴暖手,她每划一根火柴,便能看到一种慰藉,美丽的食物,温暖的灯火,她的妈妈,她的外婆。
洛施曾说我是一个内心充满童真的人。以前我从来不承认,可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成年之后我喜欢用火柴点烟,其很大原因便因为这个故事,火柴在我眼里,是温情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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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乐铭偶尔会来接我吃饭,不过次数已经渐渐少了。或许是我会错了意,我一直以为靳乐铭对我是有欢喜的,不然不会那么帮我。不过这也说不准,成年人的世界本身千丝万缕,他们喜欢暧昧丛生大过平平淡淡,他们喜欢特立独行多于家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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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乐铭看到我吓了一跳,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吸毒?
我疲倦的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靳乐铭。
靳乐铭突然一把把我抱进了怀里,靳乐铭年轻丰盛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突然空荡荡的难过起来。
离开C市时我没哭,做陪唱受人侮辱时我没哭,得知靳乐铭有未婚妻时我没哭,看到那些消息时我也没哭,可是此刻在靳乐铭的怀抱里,我突然不知何故,泪如雨下。
我想起从前洛施喜欢的那个诗人说的那句话,与其在尘世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痛哭一晚,只一晚。我仰头纵容着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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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靳乐铭的未婚妻,我也曾有愧疚,而她对我做过的事算两两相抵。
我不是十七岁的小女孩,也不是电视剧里苦情不懂任何争取的女主。
我是苏冽,我要我所爱,爱我。我要我爱,爱我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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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不愿向任何低头,即便是命运。但我有一个无法控制的死门,感情。
靳乐铭,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放你走。不管是爱情或是友情,我从不强求。
我悔只悔,在七年前,在你制造不同机会与我偶遇时,我没有好好看你,没有抓住好时光与你爱一场。
我离开绿城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去医院。我很怕那种疼痛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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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耀进窗口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洛施,米楚和千寻,她们如从前一样对我开心的笑。她们拉着我的手说,苏冽,快来帮我看看这件衣服,苏冽,我们去喝酒。齐铭站在洛施身边干净落拓的对我微笑,苏冽姐。葫芦看到我依旧开着不正经的玩笑。
原来,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