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阴沉下来,等车的时候,冬天笼罩了这个城市,转身的瞬间风吹乱了凌乱的长发。
一个人过马路,一个人乘车,一个人看车窗外的风景,一个人听歌。想起那个逝去的女子,当阿桑唱起《叶子》的时候,该是多么寂寥。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想起彼时,看着Selina和郑元畅在MV里寻寻觅觅,一个人便哭出声来。有些景色,因为有相同的境遇和感受,便有了无法忽视的重量。
等待的过程中,转过街角拐进书店,拿起再放下。很长的时间里控制着自己去书店的次数,担心忍不住会抱走大堆的书,却只丢在角落里,不愿触摸。沧月的鼎剑阁系列出了新版本,封面是唯美的漫画和大朵鲜艳的彼岸花;安妮宝贝出了十周年纪念版,喜欢的封面和装帧,却因着手里已有全套默默放下;三毛文集也出了新版本,却不是喜欢的那一系列;《尘曲》新版,相较第一本厚了许多,却还是喜欢前一版本的装帧。文字不变,却因为装帧的原因,所有的喜欢渐渐消亡。一如张爱玲的文集,最喜的是皇冠出版社的一全套,传奇女子作了封面,倾城绝世。
坐在等候区域,翻开新买的简嫃的文集,旧情复燃,想想也还是一场梦。彼时看简嫃的文字,不过是在《大地之灯》和《素年锦时》里穿插的只言片语,在网上寻了来,开始欢喜。
有人从我前面走过坐到中间的位子上时我侧了侧身,这时我还在看第一篇《叶落了》,看到那一段,“如鹿在冬雪之日,撞上一棵纷乱的梅花树。如马,悠然行过光影舞弄枝条的林子,遂有了斑。”简嫃说,浮世街头,沉默的角落。
恍惚里旁边的人似乎在与我说话,抬头时质疑了一下,转身看到身后是柜子开始相信对面的人确实是与我说话。看着对方几秒,终于还是把名字叫出来。不是不确信,只是不愿相信是现在的模样。经年不见,早已物是人非。这个城市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貌,他连原本的口音都开始想向这个城市靠拢,却不知已变成四不像。丢了最初的,也不会拥有这个城市最纯正的口音。
2001年初见时他还是那个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自认风流倜傥,却每每遭到女生打击。经年不见,除了身高,已然是另一番模样。他坐我后面那会儿,我实是不高兴的。他明晰我所有的坏脾气,明晰我那时的狂妄和不羁,自也明晰心间的骄傲和不甘。我也时时对他发脾气,总是寻了借口挑他的不是,有时面红耳赤,有时彼此不搭理,后来却还是和好。
我低着头,他一开始有点不确信,在看到我手里的书时却确信下来。他说这是我的习惯。心里有些微动容,高中毕业再没相见,能够记得这样的习惯已属难能可贵。说起曾经的同学,早已各安天涯,都有了自己不同的生活。结婚生子,为生计日日奔波,淹没在人海,有些同学,若是在街上见到,也许都不知道曾经相识,只当是最平凡的乡下农民,只是错肩而过而已。最后能够留在学校里坚持下来的,已不足10人,最初的最初,他却是不在这些人里面,我早离开一年,他们几个选择复读,这些年的不甘,终于还是有了回报,虽不算好,却还是庆幸的事情。
这么几年,实是已改变了太多,他说起那时我的骄傲和不羁,按照他的说法那时我该是自傲,因为年少,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肆意妄为,不会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喜好皆在脸上。与他说起这几年的改变,连自己都不再确定。高中时与F的所有,他看在眼里,现在说起,已然没有半点涟漪。他却道我改变的多,但这些改变在高中时已经定型,只是不在一个班里不知而已,在他映像里我该是初中时那个女孩,现在看来却已判若两人。所有的骄傲和不羁已在时光的流逝里沉寂,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涟漪散去,表面看似平和,只有自己明白内心的挣扎。
爱会远离,也会一直存在。站起身的时候忽然对着窗外恍惚起来,所有的曾经都只是曾经。跟他的话题想起前几日我跟F说起前段时间去相亲了,他说怎么没有带上他,我说我慢热,不希望才打第二次电话就叫我老婆,F说是他的话第一次就叫了。我说你滚。这么多年,好吧,朋友,庆幸还可以一直是。
某日心血来潮记下这一段话。曾经年少的爱恋像什么,也许就是那万千人海里的错身一过,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曾经熟悉的眸眼,在前行的路途中回转眼眸,看一眼曾经烙刻进心底的人儿,转瞬明白时光太瘦,光阴已流转,她身旁有他,他身旁也有了一个她,待回转头,红尘万千的沧桑已随着一转眼一回眸化作旧时光里的一道蔷薇色风景,纵使往昔梨花白、桃花红般透露微光,现今却已深沉如海,暗流皆已无力回转。路旁灯火明媚,内心沉寂如海,在前行的路途中忘却身后亦渐行渐远的人儿,大抵世间相思无处觅,便是这般。
诸如曾经,诸如那些曾印证了自己年少的人,可以笑着说起过去种种遇见,却只是,再不能爱,亦不能交心,时光走得太远,心已隔了万水千山,重新奔赴一趟太疲累,成长的负荷已使生命背负一层厚重,我们都没有力气如年少时赴一场终将没有结局的路途。他不过,是陪你多走一段路。
抱着新买的两本书先离开,走在人海里没有回头,他向另一个方向走,我也要奔到城市的另一端。避开汹涌的人群,加快脚步越过人群里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所有的希冀和平淡都会在经年的历练里变了模样。现在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