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会主席谈着一场不咸不淡的感情,觉对方是鸡肋一盘,却又弃之可惜。毕竟眼见奔三的年纪,谁人见了她都忍不住问:“何时喝你喜酒?”她都笑眯眯答:“还早着呢。”
我曾有次不成功的牵线搭桥。
对方是黄委会的小生。不是扫黄委员会,而是黄河治理委员会,隶属于水利部。春节因那场大雪在机场相遇有过短暂相处,毕竟是同乡,各外有几分亲切。
第一眼我便固执地认为他适合主席。清秀、朴实、干净。
在机场我便有意打探他的感情生活,更留下号码,想要做红娘。
那会儿我自己也并无着落,却着急地想替人张罗。主席对于我,像是远房姐姐。自入职开始在她手下工作,不是不钦佩的。
节后清秀男约了吃一顿简餐,K一次歌。吃饭他请,K歌我付账。不能算作朋友,便要事事清明。
那天在包厢,我提到主席,拍着胸脯保证:“你们绝对是天造地设一对儿。”
清秀男似信非信,问我:“她和你比如何?”
“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有趣。”
是夜,清秀男发消息给我:“如果她和你一款,我愿意认识。”
我撒了谎。
主席稳重大气,我古灵精怪;主席成熟睿智,我幼稚天真。好比她是一锅炖好的靓汤,我清汤挂水,只得两片生姜大蒜。
我来回张罗,给主席看清秀男的照片。是他在俄罗斯的大街,背了挎包穿厚羽绒服,像个行者。主席果然一眼相中。
讨要主席的照片想要给清秀男。未想她发来几张在青海三江源草原,穿了运动服及球鞋,草原风很猛,蛤蟆镜挡住大半个脸,发丝飘起来像在跳舞。
这当然不是合格的相亲照。人类都贪图美色,无论男人对于女人,更或者女人对于男人。
运动型女人对于男人,更像是勾肩搭背抽烟喝酒的兄弟伙儿。因为她看起来不娇嫩不会让人充满柔情的保护欲以呈自己男性的雄伟刚强。
我谙熟这一切。
主席最后有些破罐子破摔:“算了,就这张吧。”
不不不,不要高看男人,奢望他们一眼望去看到你优美生动灵魂,这平凡躯体下蕴藏着多么丰富宝藏,令男人一生挖掘也不得其宗。他们想要的,是养眼美女,浑身散发猎物的芬芳,他随时愿意扑上去或者缴械投降。
最终,我挑了一张四年前的主席,她在海南蔚蓝大海前,牛仔裤腿挽起来,配了白色T恤,长发在海风吹佛中飘扬。她站在浅水里,对着镜头眯着眼睛微笑。只可惜拍照者并不懂得选取角度,自上往下,显得她身形又矮了几分。原本她就是个子娇小的女生。
我拿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斗志来,用Photo shop调整曝光,再用柔光镜调整柔化度,令整张脸娇嫩白皙。
最后的最后,我仍是只截取了小小头像给清秀男,为了避免矮小身型会减分。
清秀男半响没有回应。突然他的字从对话框里连珠似炮的发过来。
“你觉得我们合适?我很奇怪你为何会觉得我们合适!”
“我和她一看就不是一类人。”
“我们不合适,劳你费心了。”
……..
“我以为她和你一样。”
清秀男像是被激怒的兔子,想要跳起来吃了我。
我急着解释:“她比我强太多,聪明大方漂亮能干….”
“不用说了,我们真的不合适。”清秀男,那么柔弱的清秀男,果断的作了判决。
“那么小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要不见见?”我只差要跪地恳求了。
“不用见了,谢谢。”
这场事端分明是我一人挑起。这头主席在殷切盼望见面日期,那头清秀男已言辞拒绝。我找不来另外一个清秀男可以充当作假,也没有颜面告诉主席她被判了死刑。
我骑虎难下。
最后只得对主席撒谎:清秀男去了北京出差。
我懂清秀男的意思,只可惜我没有胞妹可以介绍,他又不是我的菜。
后来清秀男有过几次电话和短信,因为心中负气竟再也没搭理过他。
这场乌龙事件在我躲闪的漏洞百出的谎言中结束了。
后公司高层牵线搭桥,主席结识了高校教英语的宋先生。可以肯定的是,该宋先生不是宋思明,主席也不是换取蜗居的海藻。
闺蜜的先生老王恰巧和宋先生在同一高校,且相当娴熟。得知一些幕后的故事颇值得玩味。
宋先生在之前曾有一女友,德国人,名叫克瑞斯汀娜。已到谈婚论嫁地步,女生因为母亲病重要回国,遂邀宋先生一同前往。宋先生抛不开国内安逸工作以及老父老母忍痛分手。
据说克瑞斯汀娜一家在德国算是中产阶级,有带花园别墅并美丽异常。
宋先生其人身高精华,且略微秃顶。我未有幸识得。
只是老王说:不要用女人的眼光看主席,男人这般看下去,很难讲。
老王话没有说透,让我和闺蜜留有思考空间。
又或者,这世道变了。男人心,也似海底针,如主席这般优秀的女人还要容他们挑三拣四。以为是在超级市场挑选大白菜么?
某次出差途中,我和主席一个房间。
我小心翼翼问她:“宋先生如何?”
她答:“就那样呗。没有火花。”
“会在一起吗?”
“不知道。”她闷闷不乐地回答。
女人么,始终在幻想爱情。这是她们唯一想象得到的最优美甜蜜的礼物。要么图他人,要么图他财,要么最后,人财两空。
三十年如一日,日日早晨清醒后看着枕边令人陌生的老脸,都要忍不住反问自己:我为何会和他在一起?这着实是恐怖至极。
我劝慰主席:“姻缘未到,请你时刻保持美好。谁知道在哪个街角,你会碰到对的他呢?”
秘书长近来开始对厨艺感兴趣。她天真的问我:煮菜需要什么作料?
我总结三点:一、舍得放作料;二、火候掌握恰当;三、善于总结成败经验。
她咯咯咯笑起来:“这三点都好难啊!”
“不难,今天你先回家做份冬瓜炖排骨。明天带来办公室我尝尝看看是否过关。”我鼓吹炖汤是最简单学问,传授制作办法:“冬瓜切块,排骨汆水,清水放适量盐及两片姜花椒几颗山奈八角几块,水滚后入排骨。排骨八成熟入冬瓜,炖熟即可。”
她尖叫起来:“难死了,难死了。”然后又道:“你真是什么都会啊。”
我捋了捋刘海,风流倜傥地答:“当然,除了骑马和打仗。其他,我想都难不倒我。”
这群痴女子,嗤嗤嗤大笑起来。
每个女子都有一个豪门梦,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只和夫君画眉神情对视。
灰姑娘只有一个,且她不是怀着做公主的鬼祟心思登上南瓜车。她美就美在,无心插柳,柳成了荫。这当然都是令人意淫的童话故事。
实则大批人马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苦苦要攀得龙椅,走运的女子,只得那几个。且不知道,这公子的大腿是否可以坐得长久坚实。
我相信秘书长便是怀着这样心思的女子。
伊最开始是分公司经理秘书,因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调去做总经理麾下做秘书。总经理不在时人称:二管家。
总经理是台湾人,说话做事自有些派头。她是他的随身呼,随叫随到。每年老板都会体恤她的妥当,奖金福利不下他人。
论职级,当然是差得远。可是有金钟罩护身,谁人都得让她三分。
公司角落的一间办公室是公认的宝藏室。室内有名牌手表皮包不计其数。秘书长掌管门钥匙,当老板吩咐,谁谁谁表现优秀奖励雷达一块,她便奉旨打开宝库大门拿出一支来。
她自有交际手腕,聪明体贴,将老板一家都照料得极好。
老板太太是湘女,只身在中原无亲无戚。秘书长便陪着她逛街美容做头发学驾驶陪练高尔夫坐在大客户室看大盘。
美貌出众的秘书极难做到这一步,老板太太大都难缠,定当提防心极重。秘书长姿色平平,但长袖善舞,将这层关系处得极秒。
这太太当她是自己人,拉她进自己的朋友圈。那当然是一个富人的圈子。圈子里的女人不用工作赚薪水,几乎清一色全职太太,每天的工作就是消磨时光。
秘书长耳濡目染。
小朋友上幼稚园也需看父母出身,要有银行大项存款或是月薪数万单据;又或者太太们拎的不是路易斯威登就是古琦芬迪贝利,再或者一件普通风衣要上万港币。
她自然是被熏陶得眼高于顶,趋炎附势。经历是最好的老师。她经历这一段,附上去,便再也不愿意下来。
不是自许高尚,任哪个识不清自己命运的女子都会做这样的白日梦。上去了,都不愿意下来。
她以为这一切触手可及,谁知是镜中花水中月。
听说老板太太曾牵线搭桥,让她远赴台湾相亲。未果。
寻常男子,我指的是存款薄薄在工作岗位上辛勤劳作靠自己一技之长生活的男子,她再也看不上。
某天我听司机在调笑她:“你也该找个男人了,看着皮肤干焉得。”
“你滚远些。”她笑着答回去。
有天去她们部门,折回头看她在电脑上对着一群动物忙忙碌碌,鼠标不停点动。
我俯下身,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牧场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太落伍了。”她的口气和女邻居嘲笑我不知道光波美甲如出一辙。
我看着她忙碌的右手,在搜寻好友牧场,伺机盗取肥羊或者母鸡。
有些人的一生,轨迹已定。走运的,守得云开见月明;背运的,仍旧可以垫高枕头作一出美梦。
我们心智那么机敏的秘书长,恐怕很难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