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搞懂的是,为什么我提笔所写的文字,绝大多数是悲戚和晦涩的,像放弃一样无力。
我所擅长的是用文字来掩饰,素未谋面、形形色色、或浅或深、雅俗不一的想法让我感到好奇又吃力,这异常缤纷的内心活动,与丑陋低俗的现实生活“相得益彰”。有时寂寞,我可以躲进一群人的孤单狂欢中,与寂寞斡旋;有时寂寞,我可以躲进一个人的多角色世界里,与寂寞斡旋;有时寂寞,我可以拿文字自娱自乐,悲伤着自己的莫名,愤恨着自己的无端,追溯着自己的失忆,假定着自己的幻象,给文字贴上不同的标签,与寂寞斡旋。可归根结底,我还是寂寞的,在与寂寞斡旋的经年累月中,我弄丢了真身和生活的可触目标,与无心伤害的初衷背道而疾驰。我忘,忘我,终不过一场含糊不清的梦。
岁月在一天天的老去中不再善良和仁慈。奈人心不古,承受和忍受此起彼伏的恶俗,在每一天的患得患失中人们步履仓惶,有多少象牙塔的沦陷,有多少形神分离的沦落,有多少无知者无畏的沦丧。很不幸,我与这样的现实狭路相逢,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于是在这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在自己设定的悲观情境中裹足不前,给了外界多多少少不可估量的误测。这种模棱两可的生存态度,不为人所鄙视已是万幸了,我却还要变本加厉地倾心倾力而为,却也终不得志,无法觅取异于常人的别致年华,与文字相依为命的想法便时常说服不了自己。有我,无我,终不碍现实的纠结和文华的莫测。
文字是有骨有格的,简言之,厚积而薄发。厚积是个艰难的过程,博阅、沉淀、粹取、融通、蜕变,之后的薄发,才是有能量、能指引的。而我,在历史面前是幼稚的,在知识面前是浅薄的,在明辨面前是愚钝的,在积淀面前是轻浮的,于创作和作品而言,万不能望其项背,又懒于从大家著作中汲取,剩下些什么,只有一些苟延残喘、倚杖而行的文字符号,苍白无力,虚弱惨淡,食之无味,弃之不甘。我行,我止,终不变在不道德的文字游戏中指鹿为马的事实。
人心是险恶的,文字也就险恶了。真相,似乎永远都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雨巷,我们的视线只会愣头巴脑地直行,便永远无法洞悉隐匿在拐角之后的原原本本,这恰恰给了我理直气壮的理由,深深地埋藏起一段邪恶的人生,任谁也无法戳穿。或许,你可以义愤填膺地斥责我,你也许已经铁心要用一生的时间试图摧毁我本就不存在的幸福憧憬。如果这是事实,我真的替你感到担忧和难过,我们活着的意义不在于因过往而发泄,而是在于因明天而发现,受心生恨意的指引,你的人生便会大幅缩水。不要与文字结怨,这是一种失去方向感的无能和无助,偏解和偏执会让你悲愤交加地在雨巷里来回碰撞,最终找到出口时,你会虚脱。心之所想所向,如同一阵疾风,不要牢牢抓住不放,摊开掌心,什么都没有抓住,电闪雷鸣和风和日丽都在自己心中,呈现什么样的心态便呈现什么样的人生。我总是强调人性戏谑的一面,懦弱的品性生就一副自大孤傲的嘴脸;谎言总是美丽的;自私最惯用的伎俩就是装作无辜;走着走着彼此不见了;信誓旦旦演变成了恶言相向,等等诸如此类。人性既有戏谑的一面,那么文字也有戏谑的一面,千万不要不信我的文字,千万不要尽信我的文字,我是一直走在白夜里的,这一程我黯然一人,所思量和记述的你未必能懂。我是,我非,终不改空洞冗长和罕有墨香的写实。
突然有一天你就来了,我承认我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你的生命延续了我悲戚的一面,你是另外一个我,我害怕面对,藏着掖着愧疚和不为人知的沉重心思。我想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该不该把真相带走,保留你对这个世界和人类情感的独有认知。我一定不会与你攀谈,把我一生的悲观、失败和沉重强加于你,挺直了走路吧。假如有一天你能修得灵动坚实的文华,就写好你自己,用自爱、坚强、知性、美丽的词语,要乐观仁厚,忘记与你无关的怨恨。我是要计划着放弃吗,我承认我有过放弃的念头。我留,我去,终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吧,如同一辆停靠在巷子里的破旧单车,那淅淅沥沥不知疲倦的雨丝,淋湿了我全部的荏苒时光,淋湿了我败落的心境,淋湿了我笔下落寞的文字,淋湿了我丝丝缕缕的不甘。
终于还是不敢在这样的文字中表现出惦念和希望。
懂与不懂,我的文字还是像放弃一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