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下午,窗前闲坐,远远看着若即提着翠绿色的鹦鹉哥儿来,忙出门迎去。若即说,这畜生吵得心烦,便送予我。我自然高兴得很,把鹦鹉哥儿挂在窗外的檐子上,衬着远处花园的桃红梨白,也是好看的一景了。
那些日子,看着你消瘦了不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你为何事心烦?你对我说,若离,有一天我们终会散去,那时,会是怎样的心疼呢?当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心想在这灿烂的三月,你怎会想这等苦痛事情,我笑你想多了。
笑罢,命人倒茶,你说你不要用我那青瓷茶碗,要用前日爹爹送与我的五彩琉璃杯喝茶。我笑道,你若喜欢,拿去好了,我倒不喜欢这颜色,眼花缭乱的。你笑笑说,若离,你看,有的人生来注定青瓷般颜色简单一生,而有的人,好似这五彩琉璃颜色,炫丽,缭乱,一圈一圈的绕着,不知何时能绕此一生。你说是不?
这些话,让我心下生疼。我仿佛也感到什么。若即向来喜欢那翠绿的鹦鹉哥儿,怎突然送与我了。。。只怨着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次日,宫里传书,若家长女,若即,册封为妃。
我当时哭得肝肠寸断,那里是什么地方,是青灯冰冷,孤影映白墙的地方,怎偏偏要去那里?只怪若即容颜倾城,否则怎会招此事情。我哭着对爹爹说,爹爹,想想办法吧。爹爹只是叹口气,离开。
若即安慰我说,现在我们在一起,早晚也有个散的时候,分开了,去哪里不一样呢?别哭了,好好地。我反倒哭的更厉害了。那几日,眼睛都是肿的,哭累了,看着窗外的翠绿色鹦鹉哥儿,想到若即,又开始哭了。
那日,你凤冠霞帔,盛装跪与殿上,册封为妃。那日,我躲在房间里,哭了许久;
就此分开了吧。若即走后,我大病一场。稍好些后,我一个人到院子里走走,看着满园的桃红李白,想起当初,想起若即,你说你喜欢桃花的妖冶,我说我喜欢梨花的苍白。你拂了拂衣袖,幽幽叹道:生命已苍白如纸,不若这妖冶的桃花,到能在苍白的生命中开一片嫣红。
想起这些,就心痛不已。
隔你离开已一年之久,那日,你差人来打赏。若妃娘娘赏白玉梨花镯一只,赏上好笔砚一套,赏翡翠攒花簪三样一盒,赏青瓷花瓶一对,赏。。。听他们每念一句赏,我的心就凉一下,末了,那人与一封书信给我,是你写的。冰凉的心,稍稍触动了一下。
信中你写到:这里的桃花开了,好大一片,虽不如家里的好,到底也还过得去,只可惜花期太短,不久就开始落了。我看着心疼,便遣人扫了来,铺在日常练字的纸上,上面压上书,待风干了,碾成粉和在香炉里,做成桃花熏香,不料,时间久了,这纸上也有淡淡香气了。
后来有日闲来无趣,想到,我这番折腾来折腾去,这些花终究也是留不住的,制成熏香,倒不如让它们随水去了。我这番自作主张的改变了它们的命运,它们会不会怨我呢?想必会的吧。本来,这些花灿烂的开一下,就去了。如今,却要一点一点被燃尽才可罢休,这漫长的时间,与谁说也是煎熬吧。你说呢,若离?若离,代我向爹爹问安。我一切安好,勿念。
信的落款,若即。读罢,心里微凉。
如今,又是一年花开三月,三月的桃花,妩媚多情,婉转妖冶,和着江南的风,千回百转的凌空而逝,满目迷离,分不清人间梦里。
耳边,檐上那只翠绿的鹦鹉哥儿,不停的叫着,若即,若即, 若离,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