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上爷爷奶奶的坟,父亲和外婆的坟前些日已去了。早晨睡在被窝里,好像外面雨声哗哗,因为晒衣杆有被雨击的清脆声响传入房内,我想清明雨纷纷,这几千年不变的风景仍在今延续着,让人添一莫名的思绪。
还是要早起,免得时过中午再去祭扫是对先人的不敬。中国人还是讲究上午完成礼节性的事务。没有跟姐姐约了,她忙,打了两份零工,你跟她约,她肯定应答,又是一阵忙乱,让她添一些劳累,任她何时去,自由些。我是一人去的,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我想一人静静,静静地观察,静静地让思绪流淌。
街上售祭品的摊位很多,有花,有焚烧的纸品。我想了想还是焚烧寄托思念。到外婆的坟上是献花的,因为那里杉木蔽天,并且恰逢丽日当空,就买了一束花。爷爷奶奶那里是基本光秃的荒山,那里是公墓,高大的草木都伐刈了,即使阳光晴好,你烧些纸也是不碍事的,况且这么个阴雨飘飞的当口。我再一个考虑的是燃些纸,放个炮仗,声音响亮些,有那么个声势,寂寂的,来去匆匆,总觉不足。因为有三座坟茔,我的祭品买的稍微多些。爷爷奶奶的旁边是三叔的一个儿子早夭,还有就是爷爷奶奶的长辈,合墓,移葬于此。
车子驻在山根,然后步行。许多人如此。山上陡然多了这么许多人,一下有点热闹,但在时起时落的炮仗声映衬下,这种热闹还是不能等同于通常街市的热闹,缺少那么一种温暖和厚度,是单薄的,是带着那么一点寒冷的。我虽然心绪淡淡的,没有着意的伤感和怀想,但我无法酝酿出平日进山的那份欣喜和兴奋,我的情绪还是郁抑的,我的头脑中总是淡淡隐隐出现一个人,那就是已在彼岸的父亲,如果他还奔跑在阳光下,我就可跟在他后面,或者我就免了这趟路。那时都是他一个人扫墓,我很少跟着。
到了目的地,我看见墓前有人,好像大伯一房的人,我就迟疑了脚步,我不想和他们碰面,在如此的场合。我这个人木讷,再之祭祖的程式我不懂,我不想被人看着,就一旁先找几根竹竿以挂纸幡,以耗时间。但做完这些事体,他们还在,我只好上前。出乎意料的,他们没有问我更多,淡淡聊些别的,他们只顾他们的一套祭扫程序,我静候一旁等着。他们说你去了你父亲的坟了?我说去了。他们说等一会也去,车子能不能直接开到?我说要停在山边,人走去。他们去父亲的坟很出乎我的意料,我猜想也许兵(是大伯的儿子)奉父亲的旨意,或者兵曾在父亲的手下干过一段时间,因为兵小时很调皮,其父就让兵在父亲身边关关脚,那时父亲在乡下。远离现成,那帮朋友就会疏远。如今人走了,也许记着那份情。不管出于何目的,都让心生感激。但他们的提起,也让我心浮沉一下,父亲的音像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个痛。他们走了,我就静静一人宽心舒意地祭拜。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念叨个不停。人终是不能免俗,也无法否决那个冥冥中的保护。
扫墓很快完毕,我起身没有回头就慢慢走了。满眼的旗幡招摇,望着很壮观,但那白色的身影还是有点刺痛眼目,那不是喜庆,而是一种哀思和眼泪的凝结,人到了此地,一切都完结,什么名利富贵,什么大红大紫,都是虚无的,唯有活着才是真实。可活着的人做如此想吗?每次来,都有新坟添加,可见许多人在不断接近这条路。如果我们都看重生,都看重在阳光下的日子,我想许多纷争和烦恼就会去除,人生会变得云淡风轻些。但人总是自寻烦恼。
我下山了,许多人还在涌进来。扫墓寄思是人普遍的情感。人走了,根在,祖宗在,许多外地牌照的车辆涌进小城,在高速上我就看到车流明显比平日多,奔忙在祭扫的路上。如果我们在祭扫的当口,都有那么一刻静下心思索人生的意义,我想祭扫不仅仅和先人照面,也和人生的真谛面对面。
祭扫让感情和思绪梳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