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搞不懂为什么拟这么个题目,透着半分猥琐,实则严肃。想起初高中写些作文,只要涉及怀才不遇抑或是落拓不羁,大抵会把李白摆上,也能和老师混个脸熟,捞些分数。同学们都发现这个诗人真好用,也易于加些漂亮词,煽些情镀些金。但我隐隐觉着盖棺论定的事情有些松动,李白先生真的就怀才不遇吗?
其实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要不让人看出来,要不流产。李白最让人惊艳的才华,其实是其诗才。其诗大气磅礴,想象瑰丽,易于上口,不仅把其一腔豪气纳入其中,也歌颂大好山川的壮丽。其诗万人传,再版无数次,选入大中小学语文课本篇目众多,脍炙人口,老孺皆知。所以说李白除了活得短些,其诗才发挥得淋漓尽致,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说其怀才不遇,我感觉是个伪命题。
李白想遇的,是那通向上层的仕途,位极人臣出仕入相。但我们不妨想想,李白先生是否真有这番才华。以唐朝国情,诗做的好,迈过科举不成问题,况且还是李白这种名声在外的大诗豪。但是李白不愿意应试,放不下架子写些低档的软诗,而是通过四处结交名士,希望通过伯乐举荐获得通往仕途的机会。但是诗做的好,并非就拿了通行证可以开道,李白借此给韩荆州呈上《与韩荆州书》,但未得到回应。这篇颇受好评的文章对于李白来说,不过是一份投放失败的简历。
那位以《游子吟》闻名的孟郊先生,在46岁才及第登科,把喑哑的芒刺从身上解除,老来也春风得意马蹄疾,看遍长安花。但李白在第一步,就恃才傲物。李白不懂得,同年的进士及第,是一种很好的资源,与同窗别无二致。再者朝堂上有些风骨的高官,哪位不是苦读跃龙门而上的,你李白凭何不参加高考。即便李白被特招,他也会少很多同窗之谊,也失去很多大佬在新科进士中收学生加以提携的机会。反之,李白不入清流,沦为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那么李白就不是李白,那是李黑。以李白的性格,定然不会如此,所以在党派中李白容易处于孤立,没法站队,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至少我觉得,李白就是想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想标新立异的官场菜鸟,还没有深厚背景,那很浪漫,但不现实。
李白是个骨子里充斥着浪漫,还带些武侠气质的诗人。但是在封建社会,不管是忧国忧民还是为国为民,其实都是对皇帝负责。建设好社稷,让人民吃饱饭是因为水亦载舟也能覆舟,是为了力保江山不乱,维护稳定。我不会那么高尚地以为玄宗是为了百姓所以开创开元盛世,这是历史局限。可李白不清醒,不懂权利是这个皇帝给他的,而不是因为他诗写得好。
后来天宝元年,通过道士吴筠举荐,李白被玄宗特招,供奉翰林,名动天下。但这只能说明,天宝年间的玄宗开始不靠谱,竟然不按规矩办事,所以大唐便走下坡路。即便当上翰林,也只是陪皇上读书,写软文的御用文人。即便“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这种软诗写得太过传神,让我余味无穷。但是李白毕竟是李白,在站队需谨慎,拉帮需见风的朝堂丛林里,还是依旧拿屈原标榜自己,也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当时李林甫和杨国忠两任权臣,其绝不是单靠陷害和妹妹爬上去的。晚年的玄宗,斗志不强,安于守富,但权力欲依旧惊人。他需要的不再是姚崇那样的经天纬地的治世能臣,而需要一些好用的狗,最好能相互撕咬,让其掌握在手中玩弄。这个时候来忧国忧民的人,生错了年份。李白认不清这点,鄙夷权贵,不屑于之为伍,实际上是不适应玄宗的政策。
政治中的险恶,非常人能熟稔,即便是李白。他的浪漫情怀可以撒向山川大河却在朝堂步履维艰。诗才与政治能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所谓的怀才不遇只是诗人自己的臆想,在我看来,其根本就不具备在政坛唤雨的机会。所以根本就没有才,何谈怀才不遇?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在封建时代要为百姓做些好事,单靠一腔热血那是不够的,要获得力量,就要忍受很多违背初衷的道德考量。要成为一个高官,要取得皇帝信任,要获得同僚支持,要不触及权贵利益,想要处理这些矛盾,“疑是地上霜”不能摆平。这也许很伤感情,却是事实。最典型的官僚张居正,在实现抱负为国为民之前,装了多少年孙子。李白不具有这些,如果具有了,那也就不是李白了。
想必在山水间、花月下,李白那落拓不羁的眼中也会有些湿润,混合着盛唐最后的美酒,把快要胀破的胸臆吟出。但李白不明白,他的湿是因为他的诗。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豪情,打湿的衣襟,眼含的泪,湿化的悲哀。这些酿成那美妙的诗篇,这些在他与仕途中形成天险。仕途不幸诗途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不要替李白惋惜,也不用说他怀才不遇,那千年难遇的诗才就摆在我们眼前。我们要庆幸他没有在仕途中做大,然后把一身傲骨沦落其中,不见踪影。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李白先生,原谅我的自私。你眼角的湿润告诉我你的不甘,其实命运在替你选择最正确的道路。
李白的湿,造就了他的诗,他不湿。我就可能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