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经过老车站路遇书摊,卖有装订简陋的旧书,立在旁边的标牌上写着低价出租售卖,摊前的阁柜上小小三层摆放了各式廉价烟草,当有路人前来询问购买时年迈的老板才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中华和利群,收钱后又仔细放回,坐在书摊中间的破藤椅上,膝盖上铺了薄毯,还有本蓝色小册,走近了才看出是戏文,老人手里掂了只小茶瓦壶,用开水冲了又冲。
我在书摊上翻了会书,书的种类很多,站着看了很久的书,发现老人很爱护着些旧物,三大架的书一点的灰尘也没有,摆放整齐。到期的人把书还回来,他当面撕了借票退还了押金,拿回书抽了块白色干布在书封上擦了又擦,指腹在起了毛躁的纸张边缘压了又压,端详了半天才站起来放到后面的书架上,我想,这定然是个极念旧的人。
翻到一套九零年的金庸全套武侠小说,书封上印着简陋的剑客,颜色简单,但却在市面上几乎是孤品了。我记得姐姐曾经也有过一套,小时候我把了其中两本借了别人却再也拿不回来,全套自然也成了散装,我问老人卖不卖,老人肯定地说只借不卖。
我想到小时候爷爷书箱里数之不尽的小人书,都是武侠居多,我至今也难忘那小册上鲜活的封面和发黄的纸页,通常一个故事一套小人书,一册小人书一个故事大段情节,方寸大的纸张上打了简陋的黑框,框内是各式各样的故事场景和人物,下面大概有三四行的铅字,因为技术简陋字体也是印刷得粗糙。可能因为南方气候潮湿小人书就存放在硕大一只黑红木箱里,翻看时微微发黄的纸张只是有股淡淡的霉味和铅香,回忆起来都是这个味道,总记得木箱从未上过锁的古典锁扣上四瓣梅花的形状,雅致的花脉藤叶延开,指腹捻着薄薄铜片的感觉。
那时候还是住的南方典型的大宅,我和姐姐总是躲到爷爷正房后厢的储物间,怀里揣抱了一兜的小人书,坐在储物间高高的雕花小窗下借着透进来一束束日光看书,四下拥挤,我们会一屁股坐在大木箱上,翻了翻几页就会打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看,灰尘在光线里跳跃着,书页翻动总是会发出特别的脆响。
直至今日想起,多年也恍若清梦一场转瞬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