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考。
我反复对自己说,我等的好像是这个。何其残酷何其漫长。我一直在看那些人说着毕业什么,自己一边嘲笑他们的苍老事故一边假想那究竟是怎样的悲欢离合。其实所有人期盼的正是这样的结局,用一张毕业照“以篇盖全”了我们的青春。这件事情是唐突的,我们会什么都不记得不在乎,我们想要存贮的回忆,都随着岁月银行的倒闭而不知去向何方,被贩卖到每一个孤独的角落教育我们不谙世事的下一代。
软件到年末都要更新,而人总在这一步的时候犹豫不决。都想要弥留住像是香气的回忆,仿佛一想起就会时光倒流。如果世界末日我唯一想的就是死亡,因为我太年轻没权利守护什么我的一切就是最单纯的相遇,它是我的一笔财富。
我会用几个尴尬的符号表示我的一切状态,即便有时候那是彻头彻尾个谎言。就像很多时候被人问起我说还行或者随便,我不希望被别人强制去选择一切,我的人生是用来给我自己装点而不是循规蹈矩。可是分离好像是定时清理的监督橡皮。我就这样擦去我精心布置好的一切。
我的生命里重要的人好像是亲人,爱人,朋友组成的。我曾经想要买一栋高层,里面放着我认识的人,我可以睡在我的朋友家,和爱人缩在一起看法国电影。但是这些我都不能做到。就像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Florentino他一梦半世纪,他每时每刻都想要如何重新找回Fermina,而她沉浸于自己应有的幸福里片刻不想他。他想要和她说的话都留在了那个叫代笔人门廊的地方,她的决绝是他归还给她的曾经沉睡在玻璃龛的发辫。他会把他的这些爱写在给每个人订制的情书里,他想整理出一本《恋人指南》,但是当他有能力这么做的时候,这情书已经过时,即便是它曾经拥有怎样的风花雪月都变成了陈词滥调。
比如那个在我失落时一直抱着我一句话不说的人,比如那个假装快乐的孩子。这些人都点缀了我无法回头的年华。我的追悔莫及像是时刻跟踪我的风暴。席卷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快乐。我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毕业了都会走,而我又不知道去向何方。
我大病初愈的时候轮流抱着你们,我那时候想现在我丢失了和你们的一段时间,以后我不会。我曾经在每年的关键时期期盼一次水痘。在我最关键的时候它却来了,我却一点也不想要拥有。我终于明白有一种死亡状况叫做孤单死。我想要回来就是因为想念和珍惜。就算是几周的困锁不会让我的世界嬗递,我不会轻易罢休,俯首称臣地允许。
毕业真是一件又美好又悲凉的事情。小的时候觉得毕业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无关痛痒。那是因为毕业像是自卑女孩与优秀男孩距离间的遥远。后来我们渐渐意识到它的毁灭性,你小心翼翼维持的东西即将接受自身的瓦解。它像一只从云里出来的巨兽那样从忽隐忽现变成了频繁地攻击。它总是在来的路上,到的时候它的力量最强。不留任何喘息准备的余地。
谁比同龄人睿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看穿一切。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只是我们都不愿意相信。我是长在一个叫油城的地方,这里四处宣扬铁人王进喜的精神。我想我们也要成为铁人吧,心毫不畏惧震荡,像是一块固有的疆土。
我的中考可能是我的终考,如果我考不上那所学校,我们家将会失去一套房子。在安居乐业这方面所有的亲戚明争暗夺。我忽然感觉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人为的就是这么一天。为了一套房产,亲情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天物。
我一个人失眠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幻想我的人生是否因此阴差阳错地改变。我心里希望是我诽谤了他们,而不是他们背叛了我,把我变成了砝码。当初的那种和谐再也寻不回的时候,我宁愿它虚假地存在过,因为只要存在我就觉得幸福。至少我看到的是其乐融融。我可以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吹嘘我们几世同堂。我只希望他们眺远山不忘记须臾间的必要寒暄。哪怕是形式也好,我也欣慰。
我可能是过于敏感,总是不愿意尝试放松自己的神经。我喜欢慢吞吞地看书却疯狂地买书,其实对我来说每本书都是一个人,错过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所以我加倍珍惜,如获珍宝地对待它们。如果新家只有一个空闲的屋子,要么更衣室要么书房。我宁愿变成更衣室,还原我妈妈多年以来爱美的梦。屋子的每一平都象征着那些坚定不移的打拼岁月,活在这样的城市里没有闲适的资格,终究逃不开被淘汰的宿命。
我喜欢看着那些民国人在战火纷飞时舍生取义,我向往我喜欢我义无反顾地追求。我想要去找到的得到的就是这个,我可以找到一个人为他生为他死。
“我对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这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一句话,这本书像是一个西方女人,透过她们眼睛可以看见她们自己构造的世界,那里和她们的心水乳交融,一样晶莹剔透。我会忽略她们天生的雀斑转念在乎她们囚笼般的衣服里娇柔的身躯,渐渐地我会开始迷恋,甚至反复和她们交心。中国的那些作品有些就像是神话里的天仙,可惜的是,她们的外表再迷倒众生,她们的心和世界都是断壁残垣。
我不是一个圣女,我曾经疯狂地想要全世界都接纳我,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在每个讨厌我,如顽石一般的人身上煞费苦心。得到了都是一些不该存在或者拥有的安慰。所以我开始了原地的易守难攻。我摸着我的心爱的围巾,它的绒毛在冰天雪地里变得和刺猬的刺如出一辙。我开始明白所有人都有潜藏的一面。而我想要的是对批评的释然。虽然我知道那也不可能。只是没办法人在越奇怪的世界里联想到的永远是背道而驰的东西。
那就这样好了,我继续在我的平行时空里生活,一条路一直向前走,从不回头或者停留。遇见的人能爱则爱,能恨则恨。不求其他,末日之前只希望自己可以失去念旧以及幻想这两个缺点。因为我害怕的永远是他们会变成弱点。
陆离。此后每周六相约此处此时。
一二年十二月七日星期五晚上十一时四十八分零秒
大病初愈,不想熬夜,在黑暗里巡视,以为能找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