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那时觉得自己丑极了,且穷,且自尊,且是农村的。反正吧,在他面前,一无是处。心里装着,眼里却把他视为空气。走近他时,心如鹿撞,眼却望天。青春啊,多么纠结……
那时,他的每一场球事,一场不落地坚守。因为可以躲在人群里,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一览无余,心里幸福得一塌糊涂。投篮的他像一只优美的海豚,两腿并拢如尾,双臂上扬,目光如炬,只那么轻轻地一跃,球儿便乖乖儿地进了。他打球时戴着眼镜儿,很多年了都想问问他,腾挪跌宕时眼镜儿怎么就不掉呢?可是,一直不敢……
终于考上了大学,终于和他一样,吃上了皇粮。可是,还是觉得配不上他。他的家境好啊。我刚刚满足于全麦馒头,他早已吃腻了鸡腿儿;妈妈的手工棉袄儿尽管又暖又香,可是,他的又轻又时尚的鸭绒袄,足以令我自卑;还有他的皮鞋,总是傲然地锃亮着;他的西装,也总是漫不经心地得体着;甚至觉得他手腕儿上的表,都有一种淡定的富足从容。
卑微啊,卑微到尘埃里,卑微成一株瘦弱的小草,还是枯黄的。
直到有一天,听到了他要结婚的噩耗,天塌地陷,那种末世般的绝望,现在想想还后怕。他结婚的前夜,我窝在床上哭啊哭,哭我未曾开始的初恋……
那时怎么就那么卑微呢?卑微到夜里千思万念,昼时波澜不惊;卑微到宁愿错失,不敢表白。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校园里的爱情,就安放在校园吧。
时间煮雨,流年烹茶。一场无疾而终的爱,就让时间煮去浓烈的苦吧,至于流年,自会烹出淡淡的香。
谨以青春季的一场兵荒马乱,献于流年。
然后,悄然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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