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5日，天气十分阴沉闷热，山雨欲来。
下午六点，妻在厨房做晚饭，我在客厅闲得无聊，一遍遍漫无目的翻着电视节目。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接听才知岳母进了城，现在已到我们楼下，连忙换了鞋出去迎接。进门小息了一会儿，岳母起身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穿上妻为她准备好的衣服，我便端上一杯已凉好的清茶。
我和妻相识时，岳母刚四十岁很年轻，不想现已白发苍苍。高挑的身板矮了许多，背有些微驼，脸庞黑瘦憔悴，精神也不怎么好。闲聊中，知道年近七十的岳父依然硬朗如初，两岁多的小侄儿越长越淘气，越长越可爱；秧苗已栽了，红薯也种了，玉米长势喜人，目前只是庄稼管理，除草、杀虫、施肥、灌溉，养牲口，倒还轻松自在。岳母说这次进城来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头晕头疼又犯了，这次比以前更厉害，天旋地转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动，眼都不敢睁，喝什么吐什么，人啊比死还难受。实在没办法医生只能到家来输了几次液体，现在总算有了些许的起色。她想再去华西医院看看，因为以前医生熟悉病情，何况妻妹在成都，昨年就是她带去检查的，以后自己少遭些罪也免得大家担心。二是自己再劳动再节约有什么用，媳妇在家不心疼我们。原来婆媳闹意见了，这次也想出去散散心。
岳父是一个憨厚的老好人，在那个地方是出了名的勤劳善良，岳母精明干练性格要强。有四个儿女，妻是老大，妹为老二，老三老幺就是两兄弟。现在只老幺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在县城里给一个建筑老板开车。大兄弟会安水电，擅长漆工。前些年他在小镇上开了一个建材门市，挣了些钱，可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洪水袭击了这个镇子，大弟的所有货物和希望全付之东流。那年底，在岳父母的强迫下，大弟与当地的一位女子完了婚。婚后小两口时有拌嘴，现在已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年初弟媳又怀了一个小宝宝，大弟高高兴兴去陕西打工挣钱，弟媳自然在家休养同时给爸妈烧茶做饭。不想有了今天的故事。
现在儿孙满堂，大家都为他们有这样一个好光景而高兴。那些年月特贫困，艰难日子想起都心酸。如今社会好了，儿女成人成家，没有负担一身轻。哪知也和许多家庭一样，犯了婆媳矛盾的通病。其实，我早已知道此事。几天前，我浏览QQ看到弟媳的一条说说“纵然你做得再多到头来什么都不是”，预感会有什么事儿，于是打电话给弟妹，细问之下才知：自从弟媳在家开始，上街赶集、人情往来和许多开支都是她拿钱；自己身怀有孕，还一日做三餐，特别是有客人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自己够忙够累的了，婆婆还不很满意经常说教唠叨；自然心中难免不快，有时打电话给大弟，反遭一顿批评。；这一肚子委屈不知给谁说去……身边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屡见不鲜，我也不好多说，安慰道：“你多想了！如果岳母真对你有成见，当初怎么会逼大弟娶你呢？如果岳母真对你有不好，两位近七十的老人竟然耕种8亩田地，拼命劳动又为了谁呢？那是因为添了一个孙孙，马上又要添一个。请问你们还奢求什么呢？”老了老了，有时就小了，宽容一点别往心里去。弟媳默默无语了！希望她好好照顾自己，善待老人。
不想，这次岳母竟将状告到大女儿女婿这里来了。我只能一边耐心的听着一边询问着，大致明白了岳母不高兴的原因：一是不体贴，两个老人在外顶着烈日劳动，回到家里就想吃稀饭，弟媳图方便一次煮好了午饭和晚饭的，久了稀饭变成了干饭，炒菜不是咸了就是麻辣、或者太油，大热天他们原希望吃得清淡还解渴，这样的饭菜那还有胃口呢？二是不珍惜，每顿都剩很多饭菜，每顿都倒给养的猪儿狗儿了，可这一粒粒粮食是一颗颗汗珠儿辛辛苦苦换来的；三是不爱接受意见，说了弟媳有时不听，说多了一家子都不高兴。四是爱睡懒觉，早饭岳父岳母煮好了，弟媳又不能按时起床，实在等不住了他们就吃了外出，因为热天只有早上还可以劳动几小时。弟媳早饭没吃好或者不吃，心里自然愈加不高兴。五是不孝敬，岳父年纪大了，有时爱咳嗽爱吐痰，弟媳抱怨说不讲卫生。
还有一件事情。岳母前一个手机，是我们给她买的长虹牌子。买时跑了好几个地方，考虑到老人用，所以字大声音大，还可语音报号，待机时间特别长，她很满意。可是有天放在家中，被小孙孙拿去玩，脏了然后放在水中洗，结果就坏了，岳母找人也没修好，虽然还可以勉强有用，但是打接电话都不灵光。弟媳有次上街，在熟人处又给岳母买了一个新手机，结果在装袋的时候两个电池板只拿了一个，只能第二天上街去拿。手机样子虽然好看，可是音量小字小，又不能语音报号，岳母不高兴总认为在熟人处上当了，买的水货，弄得弟媳有苦说不出，很郁闷，只能第三次去找熟人……岳母愤愤的述说着，我却越听越心中有了底。同时我了解弟媳，真诚大方，只是人年轻，三年前结婚时才19岁，这两代人的生活时代、观念、待人和处事相去实在太远，实质性矛盾根本不存在。于是我听着哄着顺着，一边宽心一边说弟媳好不懂事，劝慰他们多注意身体，希望这次去成都多住些时间好好看病。岳母脸上慢慢舒展开来。见她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这时我话锋一转：“妈，三叔那个媳妇现在好了没有呢？”妈听了一愣，不知何意，便说：“太糟糕了，哪还像个媳妇？”自从生了小孩，什么家务活儿也不干，她的衣服都是公公婆婆洗，天天吃好的穿金戴银，讲体面；稍不如意，就拿脸色给人看，甚至十分抱怨。现在更不得了，和一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打牌赌博得昏天黑地，孩子都不管了，老的还啥也不敢说。我说：“妈，您不是经常感叹，好在我们的儿媳娟子不是那样的人吗？”岳母这时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由呵呵一笑。
妻，早已做好了晚饭，见我们正在兴致上，便在身边静静坐着听。外面已华灯初放夜色朦胧，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淋淋漓漓。岳母这时也云开雾散，妻一看时间八点多了，便说：“妈，吃饭了不？”岳母回答说：“肚子早饿了！”
席间，大家边聊边吃边笑。平时岳母只吃一碗多饭，今天破例吃了两碗，末了还对儿子说：“孙孙，给外婆盛一碗鲜汤喝喝看！你妈妈煮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和妻不由相视而笑。饭还是那样的饭，菜还是那样的菜，只不过此时心境不一样，什么都变了。
其实，每个女人都是由少女到媳妇，几十年最终熬成婆婆。在家庭里，如果每个婆婆都能将媳妇视作亲生女儿，传、帮、带；如果每个媳妇都能把婆婆尊为亲生母亲，孝、敬、爱，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对于上一代人，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可是，作为儿子儿媳，也许有时不需说太多、做太多、贡献太多，也许有时只需一些关心，一点体贴，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候，就可以温暖父母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