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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月华似水。
你起床，洗漱。客厅里灯光骤亮的一刻，我翻了一个身。
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我是一条鱼，这种感觉是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才开始有的。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样的企图，一点点喂养我，给我足够生存的三要素：水、新鲜空气和阳光。你一定希望我生活得很滋润，也许，在你男人的潜意识里，你更希望我是一条美人鱼。
这种日子持续了七年后，你才知道，我不是鱼，我只是一种类似刺猬的一种植物。我伸展腰肢在阳台上，我是很尖锐的一盆花。其实，只有我知道，我本是想做一株海棠的，后来，我努力地想成为一棵茉莉，可七年后，我成了一盆仙人掌。
我给不了你温暖，虽然我体表丛生利刺，心里却柔软的汤汤水水。
我以为我很顽强，生命力茂盛，可我还是病了，在八月，我瘫疼在手术台上，是你，眼里含着泪接过我肩上的背包。回到家，被你轻轻放置在床上的时候，我悄悄拽了拽你的衣角。
我怎么就忽然变成你的孩子了。我要动一下，你说，别动，我来。你给我熬上好的鸡汤，看着我用银色的汤勺拨开绿油油的葱花和香菜。你给我削好大的苹果，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现在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个秋夜，晨时，四点，你推开卧室的门，你说，包子在屉上，小米粥、煮鸡蛋在锅里；你说，记得先吃药，后吃饭。
想起昨晚十点，我的坏脾气秋草一样做最后的疯长，你忍了又忍，然后穿衣去楼下。直至脚步声消失在楼道，我才醒悟，正暗自悔恨，却不料，你在楼下打来电话给我，你说：“老婆，我在楼下呢，看老公给你打一套正宗的八卦拳！”
急急地去厨房的后阳台，扭亮壁灯，旋开纱窗，只见一道簇白的身影在楼下缓缓地移动。
我喊：“嗨——”
你答：“嗨！”又说：“小声点！”
又是你的电话，接起，你说：“老婆，别气了，窗口凉，快回去！”
合上窗，我没有关灯。透过玻璃窗，我看见星星的眼睛像鲤鱼身上的鳞片，亮晶晶的；我听见，蛐蛐赶场似地叫着，一声又一声……
后来，我还是想，自己怎么的也还是一朵花，我的前生一定是一枝白色的菊，今生今世，我变身为淡妆素裹的白娘子，用我类似青花瓷的古韵，千般妖娆、百般妩媚地诱惑了你一生。
凌晨五点，你走后，我安静地睡去，梦里，是一片蔚蓝的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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