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几天了,我的心里在默默的吟唱一首歌,一首记忆里的歌,不知道听谁唱过,也不知道歌词有多长,我只知道这几个字,“哈里路亚,赞美主爱;哈里路亚,赞美主爱”,我是个无神论者,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这首歌在心里成了喜欢。
几天前的一个清晨,手机的铃声把我从睡眠中唤醒,一个好朋友说,他的父亲去世了。
我的这个朋友是我初中的同学,同学时,相交并不深,等走上社会,他开货栈,我经商,才真正的走到一起。来往甚密,感情笃深。
接到电话,我急忙的穿上衣服,来到医院。看见老人直直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的中上方印着一个红色的醒目十字。
看到我的朋友还有他的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安静,只是眼睛有些红。老人家是半个月前入院的,脑出血,大夫宣告不治。间或的我来探望几次,情况渐差,光鲜不在,残阳渐没。
老人家82岁,一生辛苦,朋友的一家都信仰基督教。
老人家的丧事办得再简单不过,没有阴阳先生,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没有烧一张黄纸,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切都在安静中,都在淡淡的送别里。
在瞻仰厅,教会的唱诗班的姊妹,身穿洁白的长衣,脖子上垂着款式一样的红色短巾,右手握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在老人的右侧整齐的站立。牧师祷告,唱诗班的齐声吟唱,在那冷寂空旷的大厅里,我的心被感动着,她们的歌声一会清雅一会冗哀,一会低沉一会高亢,肃穆而虔诚,宁静而安详。静穆里,我喜欢上了这个送别的场面。
牧师虔诚而严肃的念诵道:你走了,你只是从此岸走到了彼岸,你的生命并没有枯竭,你走上云端,上帝在那里迎接你,你的姊妹弟兄正在繁花盛开的路上欢迎你,你的世界并不孤单,地上有的,那里也有。地上缺少的,那里并不缺少。当人间的嘴闭上的时候,那里的歌声正在响起。一代人来,一代人走,大地永存,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照常升起,
这是个初春的上午,流云涌动,窗外的扬树更加挺拔,柳树微绿,芽苞初绽,几只新鸟在枝头呢喃。袅袅的歌声,正穿透瞻仰厅宽大的玻璃,如同阳光一样漫过树的柔软枝条,随云直上,漫过舒卷的云朵,在初春的天地回旋,她们唱了很多首歌,可我只记住了一句:主啊,接我回家。
“接我回家”多么温情的话语,我想到一个孩子,当他玩累了,疲惫的时候,听到母亲呼唤的话语伴着淡蓝的炊烟袅袅而来的时候,这个孩子该是何等的幸福,何等的快乐,那个时刻,家是多么温暖而祥和的港湾;也或会想到一个远在他乡的游子,为志向为生活所迫,故园迢迢,亲人如梦,孤伶天涯,家成了昼夜的惦记和期望。当听到接我回家的时候,是否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
透过流动的云朵,斑斓的阳光,在歌声中,在祷告里,我似乎看见老人离别时安静的微笑,在云端他和上帝同在,也和那些兄弟姊妹同在,我们仰望的时候,不需要泪水,不需要哀怨 ,死如同生一样,我们都应该满怀祝福,满怀微笑。
主啊,接我回家。
这几天又来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来更深的理解他对生死的悟语:地坛,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你说,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
我知道史铁生也是个无神论者,是命运的不羁,是病魔的打击,是事业的艰辛,把他的心灵打磨,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灵却安静下来,悟彻生死,领会爱情。
他以另一种语言,另一种方式,诠释了圣经里的话:接我回家。
今天在商店,我居然看见了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然飞过;路南的去年的那双雨燕也呢喃而归;站在柳树下看见了淡绿的芽苞,柳条柔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回响起了那首歌。
哈里路亚,赞美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