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月，清晨，她来买蔬菜种子，挑选很用心。
她是我的老顾客，每年春天都来，好像气管不好，说话肩膀一端一端的。
挑选番茄种子，递她一袋价格低的。她说，这品种甜吗？
一个小菜园不必买太贵的吧，我说。回：要贵的。态度很坚决。
她买了一袋80元的，重量5g。我有些不明白。
她说：儿子三年没回来了，在北京当特警，最爱吃她种的红柿子。
2
总是他们爷三儿来，一个老爹，两个儿子。买种子，买农药，有些年了。
前几天又来，看着他们，心里有一份羡慕。
两个儿子买这买那。老爹微笑地给一点建议，声音不大，但中肯。
和他们说：真的羡慕，那么和气，亲情，是我少看见的。
老爹说：孩子大了，需要一个老人在后面絮絮叨叨，吃的盐总比他们多啊！
猛然，想到离世的父亲，如果他在，好想听他对我说些什么。
3
灌气了，灌气了，每天早晨他都从我商店前走过，扬声器振耳欲聋。
我有些讨厌他，正当我和顾客讨价论价的时候，但他依然如故。
他穿的很烂，卷着裤脚，挎一个油腻的帆布包。
喊声却有些顽皮：谁家没气了，灌气啊，不然我走了，真的走了！
他走回来，悠然地抬起一只胳膊，向空中划着手指，唱两句流行歌曲，一脸忘我的陶然。
我心里装着那么多的事，起起落落，羡慕他的那份快乐。
4
他从远处来，员工们看见，都说：大嗓门来了。
我佩服他说话的底气，房盖还好有铁皮固定着，不然会被他的嗓门抬起。
他说话粗野，纤细的道理，被他骂骂咧咧的道破，也有崖岸。
每次来，我只看着他，给以微笑。他说起得病的父亲，不懂事的儿子，我始终是位听者。
细细想来，有时候，没文化也是一种快乐。
今天他急匆匆来，说果树起了虫子。我留他，他说：一分钟都待不了，下午补地呢。
5
晚饭时，餐桌上有一盘水灵灵的婆婆丁。
妹妹说：是大舅和舅妈送来的，没歇一会就走了，说我爱吃。
舅舅舅妈都六十大多了，想他们走出很远，费力地蹲下，找遍很大的一块田野。
前几年，孩子给他们在县城买了楼，可舅舅总说太憋闷，没有乡下好。
去年，我托朋友给他们办了低保，钱很少，确是老两口微薄的收入。
婆婆丁入口，有一份清新，也有一丝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