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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穿过生命的原野

[db:作者]  2019-01-22 00:00:00  互联网

  时常重复同样一个梦: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我背负沉重的行囊去追赶一列长长的铁轨,惶惶然如雷雨前团团乱转的蚁群,我拼命地奔跑,边跑边呼喊我的同类,随着火车一声野狼般的嘶鸣,青烟漫过脸颊,

  我无力地放下行囊,目送列车飞向远方……

  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满足,也许是追赶列车的时候多了,就有了对追赶结果的惶恐和怵惕,此时,坐在椅子上,我眼帘微阖,就想像自己坐在了一列绿皮火车里,母亲在世时常说:人是地上仙,一日不见走三千。火车跑出站台,时间就擦肩而过,世界就擦肩而过,山川河流远远抛在身后,道路无尽地延伸,而我正通往未知的远方!

  记得上学时,老师曾经带领我们在田野不远处的隧道旁看火车,那时,我们怎样神往见到火车呀,等呀等呀,等着那个庞然大物呼啸而来,那声声巨响如威风锣鼓敲击着我们幼小的心灵,来不及数完几节车厢,它就飞奔着离开我们的视线,我们不忍收回目光,傻傻地将梦想驻扎在了远方,那里,总有理想层面的呼唤,时隐时现……

  那个喜欢做梦的女子终于离开小城外出读书了,火车如一个小小的匣子,安稳地装载了驿动的心灵,多少个清晨或黄昏,小城的石板街上总留下我孤单的身影,遗憾的是在最后的一年里,所有的关于列车的浪漫和诗意都荡然无存了,绿色的匣子几乎成了战斗和游离的好去处,那是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我学着高年级同学的样子开始逃票了,躲闪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拥挤,游击军般躲过一站又一站,节省的两块五毛钱可以买书或是增添晚餐的品种,至今抽屉还存留着一沓厚厚的站台票——那是一段不光彩而又十分美好的记忆!

  列车,载着我们去远方,诗性的外衣下,隐藏着动荡不宁的命运肌理。成年了,我无数次踏上旅途,像一只永不停歇的蜘蛛,为了简单的生计在网间而不停地寻觅和奔忙,那张通往京津方向的上行线几乎让我烂熟于心,那条尘土飞扬的火车站方向就像一只小鸟起飞的地方,我曾经在一首诗里这样写到:今夜/我踏着准点的月光/去追赶一条长长的铁轨/不是奔跑/是奔命……这首没有任何寓意的《在路上》,就是在黑暗中奔跑的真实写照,不管风大雨大,我终将是一个战士,奔赴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车厢是一个寂寞的村落也是一个热闹的party,你可以选择面向窗外看麦浪滚滚,看桃红李白,沿途的风景像一幅不经意的速写,寥寥几笔,就有了写意般的轮廓,葱郁的林木节节后退,这时,你的肚子里就有了翻江倒海的不适,忽然间目光倦怠,百般难熬,我只好扭转身参与聊天的事由加以排遣,我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不声张,不抬杠,偶尔露出好奇的目光而不惊动对方,在火车上,每个人都变成了开朗健谈的人,而吸引我的还是那张可爱的孩子的脸,他隐藏在座位后面,用帘子故意把脸遮住,见我看他,就把帘子掀开,这样一掀一遮就引来他咯咯的笑声,他的笑感染了很多人,似乎烦心事一股脑都没了,我纵情地笑了,背后又心生感慨——原来快乐就是这样简单!

  漫长的旅途,漫长的等待,怎会没有微澜的起伏的日子,一场大雾,将大客车搁浅在漫无边际的高速上,为了能够准时到达,我必须被迫下车,去寻找另一辆可以出发的列车,那是在午夜,浓密的黑夜淹没了我,我踩着一条软绵绵的路转悠,不知道要走多久,似乎要抵达一条有光明的河岸,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迷蒙的烟雾,那时,我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孤舟,直到一列火车迎接了我,才像回到属于自己的盒子,坐在位置上,闭上眼睛,默念三遍《心经》的句子,重又打开一个可以让我流连忘返的人生画卷。

  列车将你卸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你像一个沙粒在一个城市里游走,地铁,公交,你被无数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奔跑,还是奔跑,在雨中,你全然不顾浑身湿透,按住自己那颗将要飞迸出去的心脏,让混乱的情绪融入城市巨大的河床,每一根神经就像上足发条,没有畏缩,没有抱怨,就是一股生的气息在体内流动,夜行人踏沙而过的脚步侵扰耳膜,我竟然兴奋异常,劳苦困顿与愁闷不安一扫而过,银杏树下一个老外在拍照,见我过来,竟然幽默地摆手,我嘿嘿傻笑,像一只欢快的大鸟落在异乡的枝头。

  每一次出发都是一个起点,但每一次的到达却不是终点,我们没理由停留,就像没理由拒绝生活一样,多年来,我们如生活在城市里的蚂蚁,紧张地忙碌着,生命的发条或快或慢,但运转的轨迹和周期是固定的,始终是那列快车,载着我们,穿过生命的原野,追赶梦想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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