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儿穿着春节时爸爸给买的小雨衣,雨靴,撑着她的小黄伞,要去桥头接妈妈去了。外婆着急地嘱咐:“妈妈今天还不会到的,不许出去,等会淋了雨要感冒。”
妞儿可不顾这么多,唤了小黄偷偷就溜出来了。
村边这条小路可真泥呀,怪不得春节里爸爸回来,要给妞儿买雨鞋呢。妞儿九月份就要上小学了,走到镇上的小学,下雨天非得要双雨鞋呢。
雨鞋有点大,爸爸说可以多穿些时间。妞儿可不管大小,只是喜欢这黄黄的鞋子,穿在脚上那么耀眼。
小路好泥泞呀,小雨靴踩下去,吧唧吧唧地响,费力拔出来的时候,又发出“拔”地一声,小黄给这个声音逗得疯叫呢。吧唧吧唧,汪汪汪,拔——妞儿也忍不住呵呵呵地笑。
前年去年爸爸妈妈两个整年都没有回来,外婆说他们打工没有赚到多少钱,要是春节回来,钱都花在来回路费上,就没有钱起新房子了。
爸爸今年春节总算回来了,在奶奶家里整天都背着妞儿,奶奶说:“小孩子这么懒,长个脚摆着看,爸爸要累坏的。”妞儿扭着从爸爸背上下来,却被爸爸抱在手上。爸爸说几年不见孩子了,多抱抱。
奶奶说叫爸爸生个小弟弟,好继承香火。妞儿心里可难受了,她可不要小弟弟。
隔壁春来的妈妈生了个小弟弟,原来春来妈也在外面打工呢,春来天天和妞儿混在一起玩,现在春来妈整天就抱小弟弟在手上,从来不抱春来。春来就天天给弟弟倒屎盆子,也没有时间和妞儿玩了。
回到外婆家妞儿哭着给外婆说,不要妈妈生个小弟弟。外婆笑着搂妞儿:“生了小弟弟,妈妈就不出去了,整天在家里陪你,你去问春来,天天妈妈陪着,好不好?”
妞儿跑到春来家,过年了,春来也一身新的打扮,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弟弟。妞儿说:“春来,你讨不讨厌小弟弟呀?你一天净给他倒屎盆子了,还要抱他。”
春来说:“小弟弟可乖啦,我不讨厌他。”
妞儿说:“你妈妈生了小弟弟就不爱你啦,都不抱你亲你。”
“瞎说,我妈妈爱我呢,晚上妈妈给我捂脚呢,我和妈妈贴着背睡,妈妈给我压被子角呢。还有还有,睡觉的时候,妈妈怀里搂着弟弟,我贴在妈妈旁边,妈妈亲一口弟弟,亲一口我呐。”
妞儿可羡慕春来啦,妞儿也想妈妈一口一个亲,因此觉得有个弟弟真好呀。
妞儿叫爸爸拖个口信给妈妈,让妈妈也给生个小弟弟。
春节一会儿就过去了,有天早上妞儿醒过来,怎么也找不到爸爸。奶奶说爸爸又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打工赚钱去了。爸爸走了却不同妞儿说,让妞儿很伤心很伤心。妞儿哭着叫奶奶把爸爸赔来,奶奶说就是怕妞儿不讲道理混哭,爸爸才悄悄走的。要是妞儿还这么哭闹,就找个瘸子把妞儿聘出去。
妞儿哭着出门,奶奶说:“去哪里呀。”
妞儿哭着说:“我讨厌你,我找外婆去。”
奶奶生气了骂:“这个赔钱货,还敢讨厌我。去去去。”
妞儿伤心地走着,看看快到岔路口了。一个岔路口通向二队的外婆家,另一个岔路口呢顺着河边,只要顺河边走,过了一座桥,再顺着路一直走,就会走到镇上。
外公外婆买东西,带着妞儿走过很多次镇上了。春节的时候,爸爸背着妞儿赶大集,也走过几次。妞儿知道到了镇上,有一条宽宽的干净的马路,马路两边是很多很多的店铺,走到底,在一家杂货店的门口等着,就可以坐上去到外面的汽车。
妞儿很想见到爸爸妈妈,她想只要坐上了镇上开到外面的汽车,等天黑了,就可以在很远很远的大城市见到爸爸妈妈了。妞儿迷迷糊糊就拐到去镇上的小路了。
原来去镇上是这么远呀。妞儿走得累极了。天黑了,才走到等去外面的汽车的小杂货店门口。店老板娘来来回回地看妞儿,总不见妞儿的大人出现,就来到站牌处问妞儿,知道妞儿要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找爸爸妈妈,老板娘怜惜地牵着妞儿的手说:“今天没有车了,你到我店里来住下吧,我给你家大人打电话。”
妞儿不记得电话了,老板娘就只好给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的叔叔赶过来的时候,妞儿已经累得睡在老板娘怀里了。
妞儿的外婆以为妞儿在奶奶家过夜呢,去妞儿的奶奶家,叫给妞儿加条被子,妞儿奶奶说妞儿中午就回去你那里了呀。两家人才开始着急了起来。寻了一夜没寻着人,万般绝望地报了警,也唬得妞儿的妈妈在电话那头寻死觅活地。
还好一会警察通知说,镇上有个小女孩,像妞儿,叫大人去看看。妞儿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一路跑着到镇上。
妞儿找到了,爷爷扇起巴掌在妞儿屁股上就狠打几下,倒是妞儿奶奶及时拦住了。妞儿外婆搂着妞儿哭成了泪人,在电话里面骂妞儿的妈妈:“起房子起房子,自己女儿都要起没了。妞儿要不是太想你,怎么会跑出来呀。你就想着起房子,自己的娃都不要啦,要是妞儿真找不着了,我不认你这个女儿啦。”
妞儿妈妈和妞儿保证啦。等柳树开始绿了,春天的第一场雨下了,三月妞儿的生日,妈妈一定回来给妞儿过生日。
妞儿半信半疑,因为前年和去年春节,妈妈也说回来看妞儿,但是最后都失约了。
妞儿盼着春天的第一场雨呢。
昨天就下春雨啦,妞儿看见第一颗雨点落在泥灰里,粘成黑乎乎的一个小窝,就换上雨鞋雨衣和雨伞,吵着要去桥头接妈妈。外婆说大城市很远很远,这里下雨了,那里可不知道呀。妞儿不管,兴奋地走到桥边。
妞儿早就看见外公将棉被晒好了,铺在爸爸妈妈睡的大床上了。外公额外给家里的一群鸡公鸡婆撒玉米,叫这群鸡子长得胖点,要给妞儿的妈妈炖鸡汤。
妞儿确定这次可以见到妈妈了。但是妈妈哪天才真的出现呀?
今天妞儿还要去接妈妈。三月的小雨细细地下着,小草吸足了雨水,绿油油的,小花儿也纷纷开了。
妞儿对小黄说:“妈妈要回来了,花都高兴得开了。”
“小黄,我明天就做个大老板,开个鞋厂,就在学校附近,妈妈回来就不用再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的鞋厂上班了。我的鞋厂要请春来的妈妈来打工,这样我们都有妈妈陪了。”
小黄只会汪汪汪叫,尾巴倒是摇的很欢。
“小黄你真笨,都不知道啥叫大老板。”
“下两天的雨了,小黄,你说小桥不会被淹了吧?”
“铁定不会的,要是桥淹了,我们两个就游过去,你驮着妈妈的行李,我驮着妈妈,我们又游过来。”
没走几步路呢,妞儿学着外公的样子,训小黄:“看你个没出息的样子,只知道围着房梁下的那块腊肉打转转。我可告诉你,那块腊肉可是外婆专门腌好了给妈妈解馋的,妈妈好两年都没吃到家里的腊肉了,你要馋了,就只许添地上滴下来的腊肉油,不许趁我们不在把腊肉叼跑啦。”
汪汪汪——扑——吧唧吧唧——汪汪汪
“等会妈妈回来了,你可不许往妈妈怀里钻,妈妈可是我的呀,只许妈妈抱我一个人亲。”
呵呵呵,汪汪汪。
“小黄你可真够脏,看你一身的泥,等会妈妈见了你,看不把你当成流浪狗喝呢。”
“小黄快点,走到桥头就休息啦。外婆保证了,妈妈就是这几天到了。妈妈肯定不会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