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了,素面朝天的世界,没有了颜色的点缀,走在街上,墙上的宣传画《我的中国梦》就越发的醒目。看着墙画上那些穿着红棉袄蓝棉裤的儿童,憨憨厚厚的表情,是这样的亲切,读着尊老爱幼,忠厚传家宝这样传承美德的句子,是这样的温暖,那些早已埋藏在烟尘里的日子,就逐渐的清晰起来。
当我穿着这样的棉袄棉裤的时候,是上世纪70年代。那时候,我们村里还没有通电,家里用的是小煤油灯,灯身是用玻璃瓶做的,用棉纸搓的灯芯,瓶子里装的是煤油,老人们也叫洋油,点起灯来,灯火也只有蚕豆粒那么大,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四周小范围的地方,有着一种呛鼻的油烟味。
黄昏的时候,天色一点一点的沉寂,最后的一点光亮被黑暗吃掉后,母亲还舍不得点起灯。院子里的鸡已经栖到窝里,吃饱了的猪在圈里打着哼哼,漫天的星星都开始闪啊闪的,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母亲,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看到进进出出的身影,我内心里就开始紧张,当黑暗覆盖了所有的视线,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也会覆盖了我,总是紧紧的跟在母亲身后,不停的说“娘,咱点灯吧,我害怕。”母亲也总是说“开门闭门的有风,等我忙完,就点灯”。
母亲有着做不完的活计,在黑暗里,母亲先把晒在胡同里的草堆起来,然后用篮子挎土到猪圈里垫猪脚底,还要将晒了一个秋季的玉米棒从院子里的柱子上拽下来,装满屋内的笸箩,因为吃过晚饭后,她会坐在笸箩边剥玉米。而她做这些活计的时候,我就一直牵着她的衣角,在不停的嘟囔着“娘,别干了,咱点灯吧。”
那盏小小的煤油灯,总是在父亲进门时,母亲才点起来,轻轻的说一声“吃饭了”。当时父亲在四十里以外的地方上班,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到家。等父亲回家和等母亲点灯,在那段记忆里重复又重复的存在着。
等我上了小学,母亲点灯的时间就改了,天一下黑,母亲就会点起灯,放到我眼前,并叮嘱正在写作业的我“当心点,别燎着头发。”因为光线太暗,写字时会不自觉的往灯前凑,额前的刘海常常被“吱”的一声燎的缩成一团。在油灯前待得久了,两个鼻孔会呛得黑黑的,不经意用手一抹,就会变成两撇黑胡子,如果眼酸,用手搓几下,就变成熊猫眼了。
生活一直是这样平静的周而复始着,接触不到外界生活的我,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袅袅升起的炊烟和安详宁静的村落,勤劳朴实的长辈和殷实丰厚的土地,贫穷而缄默着。
当在小学课本里学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美好,一个美丽的梦想就定格在脑海里,有一天,我们家里也会用上电灯。老师说,只有实现了四个现代化,我们才能过上课本里描述的那种生活。课本里描述的生活是什么样呢,当时的我根本想象不出来,看着那张非常非常抽象的图片,只是觉得那是梦一样美丽的幸福生活,像神话一样的生活。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 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是短短的几年,小学还没有读完,家里就有了电灯,尽管是简单的电灯泡,轻轻一拉灯绳,黑暗就“唰”的一下子逃走了,那感觉,真的是让人心情舒畅,我总是喜欢不停地开灯关灯,拉着灯绳玩,尽管被母亲大声叱喝,也依旧是欢喜的笑。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那种梦想成真的欣喜,依然清楚的激荡在心头。
如今,站在高楼林立的街头,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车辆,我终于真真实实的生活在了梦想的生活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不再是神话,移动通讯和互联网的普及,让我们足不出户就能纵观世界风云,轻按键盘就能联系天涯海角。时尚美观的居民楼,是我们温馨的家园,各种各样的电器,让生活变得轻松而丰富多彩。色彩缤纷的灯光让夜色有了无穷的魅力,一个又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窗口,成了夜色里最温柔的眼睛。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的梦想不再是梦,我们的祖国会越来越强大富有,我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幸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