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上班的路上,发现许多穿统一服装的人在马路上站成人墙,阻拦行人和车辆,把人和车都赶到便道上走。还有警察和警车。又是强制拆迁。路南边的二楼上已经有人在掀开屋顶。我因为上班的时间马上到了,所以顾不得细看就匆匆的过去了,虽然我很想看个究竟。
中午下班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早上的情景,于是决定顺原路回去看看。正是下班的高峰,到了拆楼现场,下班的来往行人和车辆都挤在北侧的一条便道上,路南,两辆大型挖土机正在轰鸣。这次我停下车子仔细地环顾了现场的情形,人墙比早上更密实了,除了早上的制服队和警察,还有许多穿便服戴红袖章的人,并且多是女人,她们站在便道和马路中间的绿化带里,大概是为了看住那些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们,不让他们闯到马路上去。我认真看了看,那些红袖章是新缝制的。再看制服队的人,都是男人,他们有说有笑的,有的还打打闹闹,仔细看那制服,是假addas品牌的运动服。横在马路上的不单有警车,还有救护车。在人墙围成的圈子里,有两个拿照相机的人走来走去,大概是记者,不过灰头土脸的,个子都很矮,一个胖子,一个脸上疙里疙瘩的很不平整。忽然在场子里的制服群里,我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紧锁着眉头,走过来又走过去的不知在干什么,他过去是我的同事,现在听说调到了政府部门,看来今天也是来行政执法的了,我想叫住他问问,不知为什么没有开口。
这时候我看到那辆黄色的挖掘机正把它的巨拳将一座二楼的屋顶砸开,一些作檩条用的原木被它几下就砸断砸碎,稀里哗啦的滚到一楼的楼顶,有的直接落到地上,它们散落的过程其实很慢,很像电视上的慢镜头。未砸开的那一半屋顶的伤口裸露在中午的日光里,铺衬在里面的一层塑料布也被撕开,冬日的冷风吹得它扑嗒扑嗒的扇动,阳光照在它上面竟然有着强烈的反光,象是照在玻璃上似的那么白亮,我第一次知道楼顶上原来还会衬一层塑料布。挖掘机抡着它的巨臂,一下下的撞击着墙体,发出duang、duang、duang的沉闷的巨响,那墙体先是开裂,接着倾斜,最后轰的一声塌陷下去,随之腾起半天的黄尘,像烟雾一样弥漫在冬日的阳光里,给人的感觉竟然有点寂寞。有的墙壁的断块被钢筋连着垂在半腰,晃来晃去的敲打着空气,挖掘机摇摆着它笨拙的拳头,一下一下砸下去,有时砸空了,就像一个被打懵了的拳击手。砖石终于被砸干净了,剩下几根钢筋挂在未倒的墙头上,象几根绵软的线头无力的倒垂下来。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子轻笑了一声“这就是国家机器!”然后转身离开了。我正为这坚固的钢筋水泥在巨大的钢铁机械面前的不堪一击而不知怎样形容,那男子的一句话竟如此恰当的点出了它的本质,我一时间觉得真是羞愧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