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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穿越青海湖

[db:作者]  2019-01-22 00:00:00  互联网

            自由不仅仅是单纯的行走,而是为了灵魂上的自在。

            走向青藏,是因为一颗自由自在的心,更渴望靠近星空

            我行走的意义,也许就是把所谓的意义最后都走成无意义。

            因为很多时候,我都是在心里一个人孤独地走着。

 

                                                             ——作者题记


 

                                               一

 

    高原的夜空,总是弥漫着一种神秘与深邃。几粒遥远的星子,在城市上空若隐若现。我躺在床上,遥望着星空。任思绪飞翔了几个时辰之后,睡意袭来。就在我沉入梦乡之际,我隐约听到了来自远空的一群鱼儿的声音。我知道,今晚,青海湖的鱼儿们将会在我的梦境中游来游去,直到我醒来。

    是的,天亮时分,我就要徒步穿越美丽的青海湖了。虽然在未穿越之前,谁都无法预知其结果,但我相信,这一定是一次令我终身难忘的徒步穿越。

    那么,我为什么想去穿越青海湖呢?其实,当这个念头从心底突然冒出来时,我也吃了一惊。说真的,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穿越青海湖。也许,我什么也不为,我只是想去体验一下那种从蓝色之水的冰上走过去的心灵感受。因为很多次,每当我看到远空下那汪像蓝宝石一样湛蓝的湖水时,我的心就会升腾起一种想融入其中的冲动

    或许正是这种潜意识里的冲动,才驱驶着我有了去冰封百里的青海湖徒步的念头。不过,在冬季徒步穿越青海湖,并在辽阔的冰面上用自己的一双脚,一步一个脚印地丈量美丽的青海湖的宽度,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所以,我想去徒步 “融入”一次。

    2012年2月4日,我约了两位热爱户外徒步的朋友,乘着夜色,从西宁坐车赶往青海湖的沙岛,在那里与青海湖管理局和省体育局举办的“2012青海湖冰上徒步活动”的大部队汇合,然后参与他们最后一天的冰上徒步活动。

    早晨的沙岛,很冷。我站在冰封的青海湖冰面上,向远方眺望。苍穹之下,映入眼帘的景色是,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因为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覆盖着一层薄雪,那感觉,就像壮阔的青海湖是一望无际的大雪原,显得苍茫而宁静。面对着这一景象,我在脑海里飞速转换着这么两幅不同颜色的图像:一种像海一样的蓝色;一种似云一样的白色。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寒冷把蓝色的水凝冻成白色的冰的青海湖。那一刻,我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大自然的奇妙变幻,太有意思了!

    等太阳一露头,徒步穿越的大幕就拉开了。在冰上走了几公里后,当我得知大队人马从沙岛走十二三公里至金沙湾就上岸结束活动时,我不想就这么返回西宁。于是我跟两位朋友商量后,决定脱离大部队,徒步抵达南岸。途中我跟组织者说明了来意,然后,我们就朝南岸走去。组织者告诉我,从这里走需40多公里路程,让我们三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出事。途中我又接到了管理局一位副局长的电话,他试图阻止我们这支只有三人队伍的“冒险活动”。我告诉这位当局长的好朋友,说我们已经脱离了大部队,快到湖中的沙梁了。无奈中的局长只好再三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出事。我理解他的好意,作为组织方谁也不希望发生意外,毕竟责任第一。

    在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冰面上行走,脚下一点儿都不滑。11点左右,我们走到了湖中的沙梁。让人没想到的是,站在湖岸远远看到的一道几公里长的土白色的“矮坝”,原来竟然会是长长的“沙漠之山”了。置身于沙海之中,你根本想不到在这沙子四周还会有浩淼的湖水?我几次站在沙洼处,向外张望,但就是看不见青海湖。堆砌的沙子,已将人的目光彻底阻挡住了。沙子很美,一道道沙浪,如同放大的柏木纹,在四周皆是冰的湖里向天空坦裸着自己。但这种坦裸的背后,却又意味着深深的悲伤,那就是青海湖在萎缩。在沙子里面行走的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是否置身在青海湖里了?望着像沙漠一样的沙子,我感到了一种恐惧:一种会被突然呑噬掉的恐惧。

    翻过湖中的沙梁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向南赶路。沙梁以南的湖冰,由于风力和冰层的作用,酷似白色的耕地,蔚为壮阔。湖西面,则是一望无垠的“白色平原”。

    在冰封的湖面上,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且宽窄不一的冰裂缝,随处可见。宽的约一两尺,窄的约一两拳,这种爆裂的冰裂隙宛如蜿蜒的巨蛇一样很长,望不见头。看着眼前的这幅白色景象,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我好像望见了远古时期的古大陆板块在我的眼前再次相互碰撞重演——只不过这次是一个纵横交错的冰大陆板块的浓缩版罢了。

    我知道,从青海湖的北岸,徒步从结了冰的湖面上穿过,抵达南岸,其每一步,也许都意味着这可能会成为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步。因为危险的冰裂隙和冰层的坍塌,随时都有呑噬自己的可能。就在我们来的前几天,便发生过一个人掉进冰裂缝里的事。说老实话,我最初看到脚下的冰裂缝时,心里也感到了一阵恐惧。尤其看见有的冰裂缝尚未完全凝冻住且中间还泛有湖水的时候,那种倏然掠过心头的恐慌,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了。不过,人偶尔挑战一下自己的胆识,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儿。事后,有朋友问我:你不怕冰塌了掉进湖水里呀?我说,怎么会不怕呢?我也是一个挺珍惜生命的人啊!但是,人不能因为一个怕字,就放弃了自己的心愿。何况,人活一世哪里会没有危险呢?比如,有吃饭噎死的,睡觉睡死的,过马路摔死的,甚至躲屋里房塌了给压死的,人总不能因这些风险的存在,就不吃不睡不出门了吧?再说了,如果命中无此劫难,你就是在枪林弹雨中走上一遭,也会安然无恙的。我就是抱着这么一种信念,经常在大自然中走来走去。

    说起大自然来,其实,我心里挺矛盾的。虽说我酷爱雪山,但是,每次爬雪山我都有着一种很深的心理障碍,包括这次徒步穿越青海湖。我在想:我是不是亵渎了圣洁?或是不该把人类的臭脚印留在那里!正因为我有着这样的心理障碍,所以我在徒步青海湖时,心里一直默默祷告着:祈求湖神的原谅!

    可以说,在长达十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一步步走过青海湖的。每行一步,我仿佛都在穿越自己的灵魂。我不想把人性的丑陋,遗留在这里。所以,我是在自己的灵魂上行走的忏悔者。惟有自我惩戒,忏悔和敬虔才会有意义。因此,这种长达50公里的徒步穿越,无疑将会成为我此生当中最为深刻的一次生命体验。

    徒步过程中,我曾好奇地看着一条冰裂隙中的湖水:两边裂开的冰壁上,挂着湿酥的冰渣子,水的颜色很深,蜿蜒远去的青色湖水,像长长的青蛇。这说明,此裂隙是最近一两天才绷裂的。我好奇地蹲下身来,用手触探了一下冰裂隙中的湖水。我想透过这道冰缝窥望到湖之下的世界。也许,在这深色湖水的下面,就是另一个小宇宙了。

    为什么冰封的青海湖会有这么多的冰裂隙呢?我想,湖水也要呼吸的,湖底的鱼,更需要新鲜的空气。所以,冰层下湖水的起伏波动,时不时地就会让冰封的青海湖爆裂开长长的冰缝,让湖有了呼吸的通道。

    中途小憇时,我躺在白色的冰面上,仰望着蓝色天穹,遐思无限。我想了很多,也想得很遥远。我长这么大,还是首次徒步穿越青海湖,怎么能不浮想联翩呢?人生逝世甚速,飞去如影,所以,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为自己的人生留下一次有意义的心灵记忆,不枉生命一回。

    阳光很温暖,行走在蓝天下,我可以感受到冰层下一群群裸鱼自由游弋的声音。我几次停下步子,俯身将朵耳贴近冰层,聆听水下鱼儿们的欢乐笑语。冥冥之中,我仿佛真的倾听到了一对对正在恋爱中的鱼儿的窃窃蜜语。我轻轻站起身来,悄然离开了方才俯耳偷听的地方。我在转身离去的瞬间,我把埋藏在心里的祝福默默留在了那里:祝福水世界的孩子们!

    我们是心善之人么?我想是的。因为这一天,青海湖的天气格外的好:天晴,阳光温暖,无风。而且这天中午,我们还在青海湖的上空看到了彩虹。大晴天,出彩虹,吉祥。感谢上天对我们的眷顾!若是遭遇恶劣天气,对于我们这几个由于临时脱队而没有带GPS、没有带指南针、没有带地图、没有带更多御寒装备、更没有后援的我们,后果不堪设想。这一天,除了行走上的疲惫外,一切都顺得出奇。空旷中,虽然偶尔能听到冰裂的响声,但湖面上空始终弥漫着一种吉祥。

    我不知道,在徒步穿越青海湖冰面的历史上,是否有过三个人即两男一女的穿越?但至少我们成功穿越了一次。50公里的路程,我们从早晨一步一步地走到夜幕降临,群星闪烁。累瘫了,我们从未这么走过。尤其像我这种半月一月不运动、偶尔户外一下的人,猛地走这么远的路,还真不容易。

 

                                              二

             

    阳光下,当我仰躺在青海湖的冰面上呆呆地仰视着苍穹时,我的记忆在慢慢放映着一幕幕流逝的岁月之影像:是的,我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站在一列开往西部的火车的车窗前,久久凝望着车窗外的青海湖。夜色中,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就那么神秘地高悬在浩淼的青海湖之上。让人惊讶的是,青海湖由西向东呈现出的西高东低的态势,宛如一面巨大的倾斜的古铜镜,映照着星空。而那泛着古铜色金辉的湖面,仿佛就立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幕,就这样如此逼真地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了我以后追忆青海湖印象或梦境中的一部分。

    若干年后,我来到了青海湖畔。我看到那面自西向东倾斜的“巨大铜镜”,在蓝天白云下,已经变成了湛蓝色的汪洋。我站立在清澈的湖水边,久久凝视着深蓝色的青海湖。一望无际的湖水,让我想到了雪山上空的蓝色天际。那一刻,我在心里问自己,我曾经在梦里来过这里吗?多么熟悉的一片天蓝色的湖水啊,我究竟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呢?为什么我会对这一片海一样的深水,有着一种蓝色天际般的情怀呢?莫非,我的灵魂曾在那个迷人的月夜悄然来临过这里?如是,一尾尾游弋于蓝水之中的裸鲤,哪一尾才是我的魂之灵呢?阳光下,只见辽阔的湖面上泛着一粒粒银白色的碎光,恍如亿万颗闪烁的星子;而就在群星闪耀的湖水之下,却有着无数的鱼儿在畅游和欢唱。那一秒钟,我真想透过层层湖水聆听到青海湖的声音。

    然而,谁又能料想到,二十年后的这一天,我竟然会迈着双腿从这面巨镜之上穿越而过呢?

    青海湖,无疑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再忘记的湖。许多年以来,我只要一想起湖,它就会浮现在我的脑际里:碧波浩淼,水色连天,一望无际。尤其是自己在梦境中鸟瞰这片海的时候,我也许会问自己:这片大湖果真是青藏高原胸膛前的一枚巨大的液体蓝宝石?还是上天遗落在人间的一面蓝色宝镜?

    青海湖,这个充满了童话般的名字,在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它。我第一次听到青海湖的名字,完全是缘于一种生长在青海湖里的鱼——湟鱼。在那个艰难而又贫穷的黑色年代里,几乎每个青海人都吃过它。大人说,这种被当地人叫作湟鱼的裸鲤,就是从青海湖里捕捞上来的。

    于是,我就好奇地问大人:青海湖?青海湖在哪里?

    大人说:很远!

    我说:青海湖大吗?

    大人回答道:青海湖,像天空一样大!

    于是,青海湖,这个又遥远又神秘的名字,就这样,从此深留在了一个孩子的记忆里。他幻想着,希望有一天能去看看那个像天空一样阔大的青海湖。

    一恍,十年过去了。我第一次看到青海湖时,时光已走到了一九八三年。那一年,我已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变成了一个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记得我在乌兰的茶卡盐湖,搭乘了一辆拉盐的“青海湖”牌的老卡车,沿109国道,即青藏公路,前往西宁出差。这是我首次去青海省的省会城市——西宁市。我想借此机会,在途经青海湖时,看上一眼梦中的大湖。因为青海的省名,就因青海湖而得名。

    北魏时,这个像天空一样辽阔的湖,就叫青海。后来为了区别开省名“青海”,就在海的后面添了一个湖字。于是,这个曾经被叫作青海的大湖,从此就改名为“青海湖”了。迄今,当地的藏、蒙两个民族仍分别叫它“赤雪嘉姆”和“库库诺尔”,意皆为“青色的海”或“蓝色的海”。

    那天,当我坐在驾驶室里从车窗向青海湖张望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为了看上这么一眼,我竟然等了十年之久。而为了走近它,我又等待了十年。人之一生,究竟有几个这样青春的十年啊!十年,我才走近了一个梦的一角,仿佛上天有意让实现梦愿的路途变得非常漫长。然而,十年,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间,人生已经老矣——人之一生,从皓齿明眸到青丝堆雪,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孰知,就在我怀揣着一颗自童年起就有的好奇心,准备一睹青海湖的壮美之际,那辆像老牛似的老卡车,却在尚未接近青海湖的路上,就已经让天色黑透了。望着车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陷入极度失望中的我,别提心情有多沮丧了。而一边开着车,一边吸着烟的老司机,却不紧不慢地操着一口青海话对我说:知道吗?青海湖,就在公路的那边,不远。我看了又看,然而,车窗外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想,既然看不见车窗外近在咫尺的青海湖,但若能听一听青海湖的波涛声,也行呀!可是,黑夜中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我伸长了的耳朵里什么也没有听到。万分失望的我,只好把看一眼青海湖的心愿留在了返程的路上。

    几天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终于看见了青海湖。那一天,我搭乘的“嗄斯”吉普车在翻越日月山之后,一路直冲青海湖而去。远远地就可望见一抹长长的巨蓝,挂在天与地之间,散发着云的味道。随着车距的缩近,天边的那抹蓝色,也愈来愈大,从一抹变幻为一大片,又从一大片,扯出一片海来。蓝天白云下,这片海,湛蓝得就像我的出生地柴达木上空的蓝天。这就是我眼睛里第一次看到的青海湖的印象。其实,留与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这片高原大湖的长度。我坐在小车里,沿着109国道,也就是号称世界屋脊的“天路”,由东向西奔驰,而车窗外的青海湖的蓝色之水,一直伴随其右,绵延上百公里。车至江西沟时,蓝色的青海湖仍在我的瞳孔里。我不由地在心底感叹道:好长的青海湖啊,果然很大!

    后来我查阅资料才知晓:青海湖就像一个长长的橄榄球,东西最长处约106公里,南北最宽处约62公里。有趣的是,你若想目测青海湖的宽度,无论站在南岸或北岸,一眼就可望到对岸;但是,若想从东或西向彼岸眺望,无论你怎么望眼欲穿,你也看不见湖的尽头。

    我出生在青藏高原的一个西部小城,它的名字叫乌兰。我在那里长大,直到23岁离开了它,去了青藏高原一个更加遥远的西部城市——格尔木。长大后,我才知道,这个湖里的鱼,曾在那个非常可怕的饿殍遍野的“三年大饥荒”时期,不知拯救过多少来自五湖四海的“青海人”的性命。不过,在这里,我想知道的是,当无数人的生命被湟鱼从饥饿的死神手中拯救出来后,他们是否感恩过这些鲜活的小精灵呢?也就是说,当一条条美丽的小裸鱼的灵魂,化作一缕缕丰富的营养,穿越过人们饥饿辘辘的肠胃的时候,可否听到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曾游弋在青海湖的声音呢?

    而如今,当我就站在青海湖的冰面上,想说声对不起的时候,我的心,仍旧在跳动中愧疚着。我低下了羞愧的头颅,我让我的目光轻轻地抚摸着冰封的青海湖,一遍又一遍。其实,我是在抚慰自己的灵魂。略感欣慰的是,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伤害它们了。因为青海湖的鱼儿让我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人类之所以生存得这样美好,那是因为地球上还有许多鸟兽虫鱼始终支撑着我们。试想一下,如果生物链断裂的那一天,地球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人了,孤独中的我们还会有希望和梦想吗?所以老子说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也是我那天站在青海湖的冰面上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三

 

    此时此刻,阳光愈来愈明净,周围愈来愈宁静。

    我站在空旷之中,望一眼远空,再瞅瞅被凝冻的湖面,我在想:春、夏、秋季,这片高原之海,是一望无际的蓝,而到了冬季,一波又一波的严寒,却把这片蓝之水冻结成了冰。一如此刻,我就站在已是冰的湖面上,与湖在一起,与蓝色的冰水在一起。我知道,春天一到,这片一望无际的冰,又会融化为湛蓝色的水。到那时,当我再用目光抚摸这片浩淼的蔚蓝之海时,我是否还会相信自己曾在它的上面站立过呢?也就是说,当那个遥远的梦想变为现实的时候,我仍旧怀疑自己是否置身于现实之中?这就是那个我曾在月光下看到的青海湖吗?这就是那个荡漾着万顷碧波的尉蓝之海吗?是的,这就是那个曾在一个孩子眼中向往的童话般的青海湖;这就是那个让许多人为此钟情过的梦幻般的青海湖。这种梦幻般的奇妙感觉,或许只有在这里才能体验到。

    环顾四周,在被白雪覆盖着的青海湖的冰面上,始终泛着一层祥和之光。天,是蓝色的,湖是白色的,天地之间,我能行拥于蓝白相间的青海湖上,一边遥望远空,一边聆听身下冰湖中的鱼儿们的嬉戏声,我还有何求之有呢?

    在青海湖里,阳光像透明的白色瀑布,从天宇深处洒落下来。我沐浴在温暖和煦的太阳光中,感受着上天的恩赐。那一刻,我想到了《圣经》里《创世记》的情景: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那种在阳光中边行走边仰望天穹的感觉,你是无法在繁嚣的都市里体会到的。它让人的心,通透而清澈,空灵而圣洁。透过蓝色天际,你仿佛能在光中看见天空的背面,群星璀灿。就在那天,我一直在仰望中试图理解但丁在《神曲》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

    夜幕降临后,我走出了青海湖并踏上了彼岸,当我再次怀着一颗敬虔的心,仰望头顶之上的神秘星空时,我的眸子里装满了感激。

    在这里,你眼睛里看到的,人的语言无法表达,因为这里是神的世界;在神的世界里,用眼睛虔诚地看,然后再慢慢合上双眸,在心里感受。

    是的,“原动”起源于“神爱”;爱即上帝。清代刘介廉在《大造必有主》一文中说:“见草木之偃仰而知有风,睹绿翠之萌动而知有春,视己身之灵敏而知有性,参天地之造化而知有主”。

    离开青海湖畔时,夜空中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更加明亮了。蓦然觉得,它们都是神的眼睛。望着青海湖上空的那几颗最明亮的星子,我想起了诗人西川当年在距离青海湖不远的哈尔盖小站上写的那首诗:“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听凭那神秘的力量/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射出光束,穿透你的心”。

    哲人康德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是的,在这里,只有神的语言,还有人的敬虔。

 

                                                四

 

    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曾经,我为了能看上一眼青海湖,命运让我等待了十年。然而,又一个十年之后,当我真正走近青海湖时,机缘却又让我在一个夏季,数次走近了它。

    2003年,我从格尔木市文联调入省作家协会后,由于工作关系,我每年夏天都陪同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去青海湖观光。对于外地人来说,看青海湖最美的季节,是七月,就是油菜花开的时候。若遇天晴,阳光灿烂,天蓝,湖亦蓝,再加上大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那色彩,定会让许多人回去后魂牵梦绕,恋恋不忘。若遇雨后天晴,那光,那云,那蓝天,那湖水,恍如梦幻。尤其是那种能浸入灵魂之中的蓝,更令人难忘。倘若阴天,湖水便没了那种蓝色,一片乌银。但在喜欢青海湖的人的眼里,它四季都很美。

    虽然许多人都形容过青海湖的美,但我认为,没一个形容得到位的。其实,美丽的青海湖不是用苍白的语言来形容的——它是用眼晴和心灵来感受的。

    至于说到青藏高原的蓝,我认为这种天堂般的蓝,于我,似乎不仅仅是一种视觉上的震撼,而是心魂在仰视中的一种净化和神往。我深爱这种蓝色,因为它让我的心灵更加接近天穹。但这种天堂之蓝的消逝,却又让我的心有了一种被无情之冷刃切割般的疼痛,我知道,这种圣蓝的消失意味着什么。

    我们都是从过去走来,故乡就是我们的童年。

    有人说,青海湖是上天滴落在大地上的一滴眼泪。不知这滴苦涩的泪水,会不会在我们的眼前干涸?

    在这里,我想讲一个自己的真实经历和感受:2004年的夏季,我与几位作家应邀去青海湖畔参加了一个文学笔会,笔会结朿前,组织方特意把我们拉到青海湖北岸的沙岛采风。到了沙岛我才弄明白,原来所谓的“沙岛”,其实就是已经彻底沙化了的土地。两座离湖畔近在尺咫的巨大的“金沙山”和“银沙山”,它们的前身则是绿绒绒的草山。那天,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青海湖西北面的一望无垠的银白色“沙海”,那场景,大得让我吃惊。我完全没有料想到,在青海湖的西北角,还隐藏着这么大面积的“沙漠”。这片银白色的沙海,从前就是青海湖的湖底。由于沙子长年被咸水浸泡,都变成银白色的了。这一幕,就这样恐怖地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想抹都抹不去了。后来,我把这一细节,写进了我撰写的《来自地球之巅的生态警钟》这本书里,呼吁人们关注青海湖周边的日趋恶化的生态环境

    面对这滴上天滴落在大地上的眼泪,我想说的是,我第一次走近青海湖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捧起了青海湖的湖水,尝了一口:水,是咸的,像泪的味道!

    我想,这片像泪一样咸的大湖,无论我是走近抑或离开,我对这片高大陆上的尉蓝之海的喜爱,或许就是从我看到它的那一天开始的。我热爱大自然。我和千千万万个生灵一样,来自于大自然;有一天,也必将魂归于大自然。人生就是这样,也许再过二十年,我们又开始怀念今天了;尽管我们在今天却用最美好的时光去怀念已逝的过去。但我一直相信:适宜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是属于自己的最恰当的人生选择。尤其我从青海湖归来后,梦里,我常看见那面巨大的古铜镜在月光下泛着柔美的金光,与星空互映。而太阳下,青海湖就宛如一枚巨大的液态蓝宝石鑲嵌在青藏高原上。

    是的,我们都会老去。但我的梦,永远都生长在我的出生地美丽的青藏高原,它不会老去。此刻,我很幸福,因为我站在这片离天最近的高大陆上,正在仰望繁星闪烁的星空。

    最后,我想说的是: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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