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在记忆里
（五则）
● 瓦缝里的月光
小时，家贫。住着的瓦房上只撒着稀疏的瓦，这就有了许多瓦缝。
那时，刮风的日子，瓦在响；下雨的时候，瓦在响；月亮最亮的那些夜里，瓦也在响。
有时，一缕月光穿过瓦缝照在哥哥的脸上。哥哥睡着了，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睡不着的的时候，就让那缕月光停在手心。
在村庄里，哺育我的事物很多，包括瓦缝里漏下来的那些月光。
● 东屋和西屋
东屋的窗子大，西屋的窗子小。
我就央求母亲说，我要住东屋。
母亲说：“你就是要傻一些，窗子大屋子里就冷。”
我没回答母亲，独自在心里想：“东屋的窗子大，冷的确是冷，可月亮要大些。”
● 月亮和我
在那很饥饿的童年，月亮救了我。
多少个夜里，被月亮照着，我就把饥饿忘记了。
月亮是我母亲之外的另一个奶妈。
祖母知道这一切。她常对母亲说：“月亮会让一个孩子丢了魂的；月亮也会让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梦的；月亮让多少人疯了，成了傻子。”
许多年后，我知道祖母是位神仙，她什么都明白。
月亮是救了我，也许，月亮也害了我。
● 外婆家的月亮
小时候去外婆家，天黑了才和母亲回家。
一路走，一路有月亮陪着。
回到家里后，我忽然问母亲：“外婆家的月亮跟着咱们回来了，那外婆家还有月亮吗？”
母亲说：“傻子，外婆家和我们是同一轮月亮啊！”
我问：“那姑姑家和姨妈家和我们也是同一轮月亮吗？”
母亲点点头。
那时，我简直搞不懂只是一轮月亮，为什么能照着外婆家、姑姑家、姨妈家和我们家啊！
● 月亮知不知道爷爷
祖母说到祖父的时候，总是说，他外出做木匠活去了。
那时，我就常常痴想，月亮哪个村庄都能照到，它一定知道祖父在哪个村庄里。不知道祖父在他做活的那个村庄里是不是抬头看过月亮啊！
直到我长大了，爷爷还没回来。
我就不问祖母了，因为我已经知道祖父许多年前就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