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更美的山色
我们这里的山水已经够美的了,你随意去爬哪一座山,去涉哪一条河,去深入哪一片草海,去追赶哪一群白云……它们都可能勾走你的神魂,让你不想简简单单地从它的诱惑里轻易走出。可是,有了这样的一些美的去处还不够,我想找寻到一些愈加绝美的境界,让我的心神和它浑然相溶。
佛坪的山山水水我几乎都走遍了,我曾经去过凉风垭、光头山、药子梁、湘子寨、大坪峪,也曾去过破碾子、大古坪、涩草坪、瓦寨子,后来,还去过三个包的枯树山、天花山的草海子、观音山的杜鹃岭……在那些地方,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我都有些恍惚、晕眩、喘气、心悸,因为大美总是让你猝不及防地和它相遇,总是一下子颠覆和瓦解了你持之数年的审美记忆,总是让你从前引以为豪的审美经历因骤然失重而变得虚无如烟,总是让你愿意与此种绝美厮守终生!同时,那些美丽的境界你只能从它的边缘走过而无法从它的腹地穿越,你永远只能作它的客体而无法成为它的主宰,你只能走向它而无法将它带走,你只能拥有它的须臾而不能与之永恒。于是,绝美总让你生出一些又一些悲凉和感伤!
可是,我常常不满足这些,我想找寻更美的山色!
海子说,你不能永远活着却可以快速活着!哲人说,你不能不受限制地延长生命的长度,却可以尽力增加它的宽度、深度和高度。在这些“快速”“宽度”“深度”“高度”里,一定包涵着遇到绝美的“浓度”和“频度”的。一个生命存在着,如果在自始至终的整个历程中,没有遇到大美、奇美和绝美,即使享有了漫长的岁月,它也是寡淡无趣的,它也是一种不幸的虚度。而与之相反,有许多让人羡慕的生命,它不但屡逢大美,而且一逢再逢,每一次都让大美照耀得异常明亮,每一次都让大美慰藉很长的一段旅程,忧伤还来不及滋生出来,大美就又来慰藉它了。
一生能有一次与大美约会机缘就足够让人自豪了,而有些生命却频频被美所包围和俘获,经历久远的拥吻,才被大美轻轻地放开。
有一次,一位友人对我说:“你太贪心了。”我望着那双眼睛,过了一会,才说:“对于美,特别是大美,谁不贪心啊!”
的的确确,我想让自己的生命历史成为一段找寻美、遭遇美、沉迷美和被美带走的历史。
我想和最要好者一同到那些刚刚找到的美里去惊悚和流连,到那些看不够迷不够的美里去消耗生命的一些部分和许多部分。因为生命归属我们,就是用来与美相遇的、跟美一起厮守一起消耗的。
在一些或长或短的时光里,在一些冷暖轮转的季节里,我一座青山一千座青山地去找寻,一条河一百条河地去邂逅,一条路一万条路地去追索,我在为自己找美,也在为朋友找美,为我们的下一次、下下次、下一百次约会找寻地点,为自己找寻着滤去人生苦涩的一万座天堂。
我在佛坪的青山绿水里找寻,也在更大更远的世界上找寻。
有时,我找寻到了书籍里、幻觉里、梦想里。
当然,我也是一个惯于用文字构筑快乐的人,在我个人的大地上,我幸福的建筑比蚂蚁窝还多,比蜜蜂巢还多。
找寻美好的山色水韵,找寻永远的天真纯净,找寻一处处灿烂和温暖,找寻眺望里的远方……在找寻中,我将快乐地抵达生命最后的边缘和最远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