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随笔)
记不清是哪年哪月在哪里我提到过这两本书,它们都是散文集,一本是老愚编的《上升》,另一本是陆蠡著的《海星》。
遇书如遇人,遇好书得有缘分,邂逅之后,就难舍难分,就想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事情哪能皆遂人愿。《海星》是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遇到的。那时,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佛坪中学没多久,就到学校的图书室里碰运气,看能不能打捞到一本值得读的书。翻了许多次,架子上码的,桌子上堆的大都是一些政治书籍,也有一部分文学书,像《金光大道》《槐树岭》《红灯记》之类的。那天,当我再次失望要离开时,没想到却翻到了《海星》。这本书薄薄的,文章都不长,站在那里就能读几篇。读过几篇后,我就放不下了。借了带到家里,放在枕头边,有空了就看,百读不厌。陆蠡的文笔清丽冷峭、凄凉唯美、耐人回味。过了半年,其中的许多文章都能背下来,似乎都融化到我的心里了。那时,我还没有结婚,有些男同事常到我的卧室里乱窜,难免就看到了《海星》。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海星》不见了,四处找寻,都说不知道。就这样,《海星》从此遥如黄鹤。
《上升》是我在一位叫曾卫鹏的同事那里看到的。他教数学,却爱文学,藏书很多。我遇到这本书后,觉得它的每篇文章都和当时报刊上的文章不一样,语感很新,思想也很独到。一篇一篇读过就忘不掉,有时夜深了,我还在读,在抄,在冥思苦想那些句子的意思。这本书对我影响很大,让我知道了写文章不仅仅要有思想、有感情、有结构,还得有语感。那些日子,我甚至像依着字帖练毛笔字一样在模仿那些句子。文字水平有了较大长进,在报刊接二连三地发表了好些文章。有时我想,干脆把这书昧下来,不给曾卫鹏了。他要是问我要,就说弄丢了,找不到了。事实上,我也这样给曾卫鹏说了,一拖再拖,书在我抽屉里足足又放了一年多时间。后来,前思后想,觉得昧书实在是人品上的大缺陷,就很不情愿地还给人家了。
这两本书离开我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有些伤感,它们仿佛带走了我的魂,让我心里空落落的。
那之后,只要我到远方出差或旅游,每到一个地方,不管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我都会去那里的书店打问,搜寻《海星》和《上升》。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的书架上还是没有它们的影子,我的心里依然是空落落的。
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把这心事说给哪位朋友了,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2011年5月20日,同事从邮局给我捎回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我一下子愣住了——快递纸袋里是两本书,一本是《海星》,另一本是《上升》。我赶忙看包裹袋上的地址和寄件人姓名及联系方式,地址是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建业中路,姓名是罗浩,电话是159****9525.我随即把电话打过去,那边是关机。以后的许多次,这电话都打不通,之后压根儿就停机了。
后来,我细细地看了两本书的扉页,《上升》上有“北京**大学资料室”的印章,《海星》上有“桂林市第*中学图书室”的印章,就更让人茫然和感动了——北京、桂林、广东三地是多么遥远,不用一番心思是无法把两本书搜寻归拢到一起并且寄出的。
生活就是这样,多少好人隐匿在苍茫世事的背后,偷偷地注视着、关爱着、在乎着我们,他们付出了自己的深情真爱,我们却永远不知道他是谁、他住在哪里、他的生活际遇如何……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我们才更深切地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这个人间的温暖,这生生不息的人世值得延续啊!
我好好地收藏着《海星》《上升》等等一些书籍,同时,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也会购买一些书籍送给那些应该送给的人们,通过书籍的传递,消除世间的冷寂和淡漠,让人心之间弥漫着更浓重、更明亮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