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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

[db:作者]  2019-01-23 00:00:00  互联网


  又下雪了。清晨,当涛推开租住小屋的木门,一片耀眼的银白令他产生了片刻眩晕的感觉,几片鹅绒状的雪花,被风裹挟着旋落于他苍白的脸上和浓黑的头发里。涛甩了甩头,用手抖了抖单薄的黑色丝绒袄,向附近的建筑工地走去。伴着吱吱嘎嘎的声响,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窝。
  这是一座六十六层高的建筑,被防护网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爬满苔藓地衣的石柱。涛来到低矮的工棚前,从雪地里踢出了一条简易木凳,一只手拿着往地上搕了搕,撩起上衣坐了上去。涛坐在木凳上,时而看看已停工三个多月的楼房,时而看看漫天飘舞的雪花,眼前渐渐浮现出在山区家乡时的一幕幕情景。
涛的家乡在太行山的深处,那里山势陡峭,山路崎岖,人家大都分散居住半山腰。每到仲春时节,山间树木葱郁,野草茂盛,野花迎风摇曳,枝头鸟鸣婉转,山涧溪水潺潺,点缀几缕凫凫炊烟,遥闻几声鸡啼犬吠,恍然一派人间仙境。勤劳的山民就在这样的大山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种,收获
  涛的父母像大山里所有的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憩。光阴荏苒,涛也由一个穿着开裆裤子整天跟在爸爸后面的毛孩子逐渐长大成人。上高三时,涛与同村女孩子梅不断地传递纸条,渐渐难舍难分。升学无望的一对儿小恋人回到村里,像父辈一样整日穿棱于家和山梁之间。单调而又贫穷的日子让在县城里读过书的涛逐渐产生了厌倦。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涛背着行裹找到梅,含着眼泪对她说:“梅,我实在过不了这种受穷的日子,我要出去闯荡,我就不信,凭我的头脑,凭我这双手,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要挣很多很多钱,回来娶你,我要让你成为村里最风光的新娘!”梅双臂紧紧地搂着涛的脖子,亲吻着,哽咽着说:“涛,我真有点儿舍不得你走,可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还是全力支持你,你放心大胆地去吧,我相信你!家里的一切由我来照顾。我等你的好消息!”透过茫茫飞雪,一对儿恋人遥相挥手,积满白雪的小路上,涛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足迹。
涛徒步走到县里,然后搭又公交车一路来到省城。
  到省城后,他举目四望,只见一座座高楼参差错落,鳞次栉比,不免眼花缭乱,涛辨不清东西南北。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来时的信念开始产生动摇。这时梅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我相信你!”涛愣了愣,怯怯地迈开脚步,在省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起来。
  在天近昏黑时,精疲力尽的涛在一家不起眼的餐馆前停下了脚步,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涛鼓足十二分勇气,蹩了进去。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热情地迎住了他,问:“您吃啥?这儿有鲁面、烩面、水饺、包子,小菜,您来点儿啥?”涛环顾了一下店内,几套黄色木桌凳,一个玻璃厨柜的不锈钢托盘里盛着六七样小菜,简易壁橱上摆放着四五种低档白酒,有三四个人坐在靠近墙角的两个桌旁低头吃着饭。涛定了定神,眼睛看着墙壁,向老板怯生生地说:“俺不饿,俺想问问你这里缺人手不缺。”女人重新对涛上下打量了一番,停了一会儿,说:“我们现在不缺人手。”涛有点儿失望,低头走到门口后又扭头转了回去,对女老板说:“俺给你这儿打工,光吃住不要工钱行吗?”女老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吧?看你也怪可怜的,这样吧,你先呆在我这儿,我管吃住,发给你一点儿零花钱,你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工作,你再走。”涛听了满心欢喜,对女老板深深的鞠了一躬:“行,俺啥都听老板的。”涛就这样在这家小店呆了下来,平时干一些刷碗扫地抹桌子跑堂的零活,老板说定,一月给他一百元钱做零花用,钱虽不多,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涛心里踏实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涛边在店里帮忙,边趁闲暇时间四处找活儿。一天,他在一个招贴广告上看到一个搬家公司招工的消息,于是按照广告上标注的地址一路打听摸到这家公司。老板看他身板强壮,答应他留下干活,一月工资三百元,包吃住。涛于是告别了饭店的女老板,成为搬家公司的一名员工,整日跟家具打交道,脸上经常是汗水和灰尘搅拌到一起,看上去就像古装戏里的大花脸。
  涛在给客户搬家时,看到许多人家富丽堂皇,不免眼热心跳。心想,人家能挣钱买这么好的房子,买这么好的家具,我也一定能行!像现在这样一个月才挣三百来块钱,到死也发不了家,回去怎么向梅和父母交待?不行,得找一个更能挣钱的活!涛暗自下定了决心,他要大干一场,实现他的梦想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次给一家建筑公司老总搬家时,老总看他干活勤快,相貌朴实,体格又好,便有几分喜爱。那时这位老总正好接手一家大酒店的承建工程,人手紧缺。凑歇息的间隙,老总把他单独拉到一边,详细询问了涛的家庭和个人情况。最后他问涛,是否愿意在他的工地上干,装卸建筑材料,一个月工资一千二百元。涛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连点头:“行,我就跟您干吧!”要知道,那可是他在饭店时工资的十二倍,是现在工资的四倍!涛开始看到了自己未来希望,他仿佛看到梅身着像城里人结婚时穿的那种洁白的婚纱,在乡亲们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和他手拉着手走向他们新盖的楼房……
  出于省钱和上班方便,涛在离工地不远的小胡同里租了一间破旧的民房,这种房子在省城里已经很难找到了。灰砖蓝瓦,低矮潮湿,墙壁泥层脱落,里面一张竹床,一张油漆剥落的老式三斗桌,一把旧木椅,一个乌丝电灯从房梁上垂下来,电线上沾满了灰尘和蝇屎。住惯农村小屋的涛对如此简陋的条件并不介意,他看中的是房租便宜,一个月只收50元钱。
每天,涛一早从这里出发,到工地吃早饭,然后开始一天的劳动,装卸沙子、墙砖和水泥,一天到晚,涛总是累得腿都迈不开步子。晚饭后回到小屋倒头便酣然睡去。活儿虽然辛苦,可当涛第一次领到一千二百元的工资时,足足激动了三四天。在这几天里,梅的影子不时在他眼前闪现,山间携手穿行,村头窃窃低语,树下缠绵亲吻……他甚至想到了那次他和梅在村头的老柿树下拥抱时,他家的老黄狗突然用嘴拱了他的屁股,当时他差点吓晕过去,他还以为是未来的老丈人找过来了呢。
  老天就是这样,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给你致命的一击,把你从巅峰摔到谷底。涛所承建的酒店由于发包方效益滑坡资不抵债宣告倒闭,酒店被迫中止施工。工人的工资自然没有了着落。
  工人们曾集体多次找老总,找政府部门,甚至在政府门前静坐,但工资的事一直没能兑现。涛领了两个月的工资后就再也没有领到过一分钱。涛不甘心,每天憋在小屋里慢慢的等,盼望酒店能够重新开工。一月一千二百元,太具诱惑力了,也许他到任何地方都无法找到这么高的工资了。天气一天一天的冷起来,而涛的存款也在一天天的减少。
望着满天的飞雪,涛的眼睛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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