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事件”（笔记）
——我的企业笔记之８
孙柏昌
１９８８年的夏天（大致时间），小报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
三版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也记不得了。有人说，文章的观点是“反动”的。说这话的人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因此，这“反动”便有了“重量”。
小报的空气顿时凝重起来。
首先感到这“重量”的人是三版编辑小任。他皱着眉头，腰也挺不直了，偶尔还会叹一声气。
我倒觉得没什么。文章本身没什么“反动”，无非是说了些比较新鲜的观点，冲破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当然，国家也在搞着一项类似的“运动”，大概是叫清除“精神污染”吧。我们总会创造一些新鲜的词汇，让人们的精神倏然紧张一下；或者制造几个假想敌（也许是真正的敌人？），来一场运动。每一场运动，总会有意或无意地伤及到一些人的。
我好象也劝解、安慰了小任几句。
我不知道小报的头头，还有新闻中心的头头是否对上面作了什么检讨什么的。我是找到了报社、新闻中心的头头说了类似的话：责任编辑当然有责任。你们都是领导，当二审、三审，也得承担或者揽一点责任，别让一个年轻人担起全部责任来。
作者也是年轻人，是一个很有思想锋芒的年青人。他从大学毕业后，一直是我的朋友，经常在周末的时间到我的家里坐坐，聊聊天。一个年青人，刚刚从思想活跃的大学校园，走进显得沉闷的企业，心理落差很大。他曾经对我说过，夜晚，他自己经常一个人在码头上走，孤独的吼。
我也记不清了，“事件”后，他是否到过我的家，或者我们晚上是否一起散过步。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我向他传达了类似的信息：文章我看了，没什么。
后来，他成为了总公司举足轻重的角色的时候，当着我们的老部长说了这样一句话：
“秦部长，孙老师是我一生的老师。不管别人怎样。我都是这样。”
我是一个很虚荣心极强的人，很愿意听他说这样的话。那是２０００年。
后来，他成了ＣＣＴＶ年度经济人物。在遥远的南方，是一个很大的国有企业的掌门人。
当年的“事件”，并未成为轩然大波。其实说“反动”的人，后来也是我的朋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互相叫“外号”。他叫我“龙口”。我叫他“徐水”。他是石油师人，长期从事宣传工作，思维里好象有那么一点“左”的定势。其实，人也很好。我们１９９０年结伴去南方的时候，一路开着玩笑，很愉快。记得那个北海之夜，我正在宾馆里操持人打扑克，他说，还打什么扑克？走——我带着你去看风景。于是，我就跟着他去了北海的海珠广场。当我们穿过明明暗暗的广场草坪的时候，时不时地会冒出一个陌生女生问你：“吃香蕉吗？”
后来，我知道，那是一句桔黄色的暗语。
南方一路，我们也经常用“吃香蕉”开玩笑。
其实，在没有“事件”的时候，大家都是快乐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