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亦无刚（杂文）
孙柏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早年，时常这样大言不惭地自我标榜。
其实，年轻本身就是一个欲望如雨后春笋般蓬生的年龄段，此欲彼欲，人人无不欲。倘真的四大皆空了，那不是早已遁入空门，剃度修行了。当然更不能说万念俱灰了，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而且仍然看不到生命终止的迹象。
世界上汪洋恣肆着欲望的河流。所有的生命都情愿或不情愿地被裹携了进去，这应该是一种命中注定。
此欲消，彼欲长。人，总得有点什么欲。
年纪大了，欲望或许真的消退了许多。这是伴随着衰老同时光临的一种生命现象。
记得的。先前初涉文坛的时，有着极强的创作欲，发表欲。写小说如同进洗手间一样，享受着排泄的快感。
前年夏天，我去河北看望先前的朋友，他们还讥讽我：稿件还复写，满天飞。
那时候，只能用手写，爬格子。当年的格子的爬速也不慢，每小时爬１２００字，轻而易举。制造的垃圾当然也不少。名刊、省刊、地刊，凡刊就刊。大狗小狗都汪汪。心里也随着汪汪着欲望：稿酬要超过工资、一倍、两倍，欲望无止境。那种几近疯狂的痴迷，今天蓦然回首时，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记得的，我在文联办公室写稿子的时候，突然停电。恰恰房间里又没有蜡烛，于是，便一边点燃纸条，一边不让字爬到格子外边，直到一个段落的结束。
我是１９９５年开始用电脑写作的。刚刚学会敲字的时候，一种从格子里解脱出来的舒展，兴奋得忘乎所以。写作过程变成了游戏，轻松自在。于是，便玩游戏似的拼命敲打千字文。一天敲个三篇两篇的。在我们的那个小报上同时开两个专栏，也向全国各地晚报、日报投递。年底竟然收获了那么厚的一大摞报纸。当游戏的感觉消退之后，再也不愿意写什么了。直到连投稿的欲望都消逝了，并一直延续至今天的博客世界。当然，我的朋友会从博客选一些适合的东西在副刊上用。我自己却了无兴致。
时过境迁，许多欲望消退了。也就少了许多锐气、生气、热情。漠然、淡然、茫然……尽管我知道，自己博客里的小说可以找个什么刊物发发，但实在是惰于操作那种事情了。有时甚至会想：有点时间，还不如玩玩纸牌呢。
淡化了许多欲望，生命自然也就没了那种蓬勃的刚性。我知道，这叫衰老。
有时，我会茫然：究竟什么是自己最需要的或者最渴望得到的？茫然复茫然。
偶尔，会有有一个念头在前方隐约，却不知如何追寻。
人生无欲无梦，那是真的没有了生命的刚性峥嵘。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前天夜里，我刚刚入睡，便被一个恶梦惊醒。
《恶梦醒来是早晨》，好象有这么一部电影……
